夜渐深,戈壁的寒气随着星斗的明晰而愈发刺骨。
篝火噼啪燃烧着,驱散一小片黑暗与寒冷。吴邪不知何时竟靠着身后冰冷的岩石睡着了,或许是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终于压过了心头的纷乱。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偶尔还会因为远处风声的呜咽而轻轻动弹一下。
阿宁就坐在他不远处,没有睡。她添了几根枯枝进火堆,火星子猛地窜起,映亮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吴邪沉睡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投向更远处守夜的队员,或是那片吞噬了古船的黑暗。
天光破晓,吴邪被一阵轻微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营地里有几道晃动的人影,似乎是王胖子和潘子来过了。
走过去之后才知道小哥跟着王胖子和潘子离开了。
张念初正坐在那里。她似乎早就醒了,或者根本未曾深眠。
此刻,她微微垂着头,左手腕平伸在眼前,那条青色的灵蛇庭芜正缠绕其上,高昂着小巧的头颅,与她面对面,仿佛在无声交流,那画面静谧、奇异,又带着一种不容打扰的疏离感。
吴邪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阿宁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不大,却清晰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醒了?”阿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用软布半包着的陶罐,罐身沾满沙土,但能看出古朴的造型和隐约的暗纹。“王胖子和潘子来过,小哥跟着他们走了,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吴邪“哦”了一声,他接过阿宁递过来的水壶,灌了几口冰凉的清水,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些。
还有这些,”阿宁的声音将吴邪的注意力引向旁边地上小心摆放的另几个陶罐,它们与之前那些略有不同,器型更显粗拙,表面的积尘也更厚,“是从古船的其他舱室清理出来的,和那口石棺不在同一处,但看质地和风化程度,年代应该相差不远。”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正蹲在地上、对着第一个陶罐若有所思的吴邪身上。阿宁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客观事实:“我记得,你对这些……造型古怪的旧物件,一向很有研究。”
这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基于过往了解的、自然的任务分配。
吴邪的注意力果然被完全吸引了过去。他暂时放下手中的罐子,凑到新搬来的那几个旁边。他先是小心地用手拂去其中一个陶罐口沿厚重的浮灰,露出下面阴刻的纹路。那并非中原常见的规整图案,而是更加细密、狂放,线条扭曲盘绕,隐约能看出云雷纹的底子,其间混杂着一些极度简化的、姿态怪异的鸟形符号。这些鸟形与石棺上庄严的三青鸟图腾有某种神似,却显得更加抽象、诡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感,仿佛在痛苦地挣扎或变异。
“又是鸟形……和三青鸟有关,但感觉不太一样。”吴邪低声自语,指尖虚悬在纹路上方描摹。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三青鸟……”
张念初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她站在吴邪身侧,目光落在那诡异的鸟形纹饰上,只说了这三个字,便不再多言,语气里听不出是肯定还是疑问。
“没错,”吴邪抬起头,看向她,“姑奶奶,你对这些图腾或者西王母国的符号体系,有了解吗?”
张念初缓缓摇了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不了解。” 她的视线却已从陶罐移开,看向几个有破损的陶罐。
张念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那是一种混合了谨慎与不赞同的神情。她提高了一点声音,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别继续往下搬了。已经搬出来的,务必小心,轻拿轻放,千万别碰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