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事篇
「幼年正为稚嫩之时,有人嚼尽苦涩,有人张扬肆意地笑语。」
初春,宫中庄严隆重,乐师奏着琵琶,玉盏斟满琼浆,未融的莹白霜雪留在枝上。
今日是皇后诞辰。
年幼的长宁自然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诞辰,她捏着毛团,左望碗碟中的莲子糖,右望做工精细的镶金宫灯,真是令她艳羡。
长宁怔愣着,忽有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的人凑过来,举袖掩面,眸色浅淡,绯红发带上的铃铛叮铃作响,轻声唤道,“长宁小姐。”
长宁抬眸看她,此女似乎有些病弱,有一幅清秀的面貌,虽为陌生,却晓她的名字。
“请问女官大人在何处?”她垂首问道。
她所说的话是朝廷上唯一的女官,任舒,皇帝最器重的人,颇有文采且精通医术,当年酒醉后提笔一首《秋忆》名动京城。长宁曾见过她一面,女官端坐在高台,发髻低挽,面容如瓷,惹不少男子爱慕。
今日也放下政务,给皇后过宴。
“堂上。”长宁指了指。
“多谢了。”
那人转身离去,长宁不解,明与她同样年幼,却似有不尽忧愁般,不知这是哪家小姐。
她不再多想,趁娘亲未到胡乱从碟里抓些莲子糖,将几颗塞于口中,未尝莲子糖的甘甜,干硬吞咽下,碗碟颤晃,长宁环顾周围,这幅模样,若被那些贵族子弟见到,必要哄笑一番。
她自然还眼馋其他玉碟中的佳肴,但在现在要抵挡住口腹之欲,不然显得过于无礼了。长宁垂眸看看毛团,上面满是指尖所凹陷的痕迹。
“真是无趣啊,”她在心中轻叹,“或许可以去堂上瞧瞧。”长宁忽然想到,虽然阿娘离前叮嘱她勿要乱跑,可她终抑不住好奇心。
贵族们皆汇在堂上,赏着舞姬袅娜的舞姿,长宁藏于柱后,盯着舞姬的倾城面貌入了神。
舞姬披着霓裳羽衣,轻摇银丝扇,双螺髻尽显娇憨。长宁本想看一小会儿便离开,但她似乎已移不开步了。
“真漂亮啊……”
“哦?是吗?”一稚童在背后问道。
“!”长宁一惊,颤巍转头,见太子锦安正抱着一本经书,质问长宁道:“你为何像个盗贼般,藏在这里?”
长宁忽然不知如何回答,便转移话题:“太子殿下,你这是…又被罚抄经书了?”
“才不是!”锦安红了脸,脊梁挺得笔直,“孤在学堂可是很受夫子称赞的,怎会被罚抄经书?”他语间皆是破绽。
长宁不理,望着苏氏旁边的女童。
“原来在那儿啊……”她轻声道,锦安探了探头,问:“你在看辉月吗?”
“你认识?”长宁问,锦安微点头,言道:“当然认识,她是丞相之女,她母亲苏氏与我母后有很大交情。”他昂了昂首,似乎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可辉月性子有些古怪孤僻,遭到其他贵族子弟排斥。”锦安眼中有丝怜意。
远处的辉月低眸看着手中枯萎的藤枝,她缄默不语,面色苍白如纸,囊中满是色泽如玉的琼芳,竟有丝浅淡的,不可察觉的悲愁。
又似有些恍惚。
“啊…看不到了……”长宁蹙眉。
只见辉月已步入金衩玉屏后,只隐约能见模糊的人影。锦安一顿,道:“我们好像也不该偷看辉月啊…她会生气的…”
长宁不言,辉月依未走出金衩玉屏,屏后一片寂静,只有烛火轻微的燃烧声。
她转身离时,屏上的人影已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