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一声狗叫,高大健硕的黄狗从另一侧的芦苇荡跳出来,冲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心下一跳。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知晓大黄狗有分寸,不会伤到他,站在原地不动。
大黄狗确有分寸。
它控制了力道,并未对他造成伤害,最多被它扑得身形晃了晃。
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的大尾巴晃动的速度越发地快,激动的模样肉眼可见。
赵瑟瑟抱歉,它可能比较喜欢你。
“无妨,我也很喜欢它,它是你的狗?”
赵瑟瑟不是我的,是我替一个好朋友养的,它叫小知。
黑衣少年微怔。
抬眸望向对面的蓝衣姑娘。
赵瑟瑟它以前叫小黄,后来我给它改了名字,叫小知,知书达理的知。
大黄狗朝她汪汪叫两声。
似在回应这个名字。
黑衣少年神情略僵,心中种种情绪消散,涌上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条狗,如何知书达理?”
赵瑟瑟耳濡目染久了,没有什么不可能,是吧,小知?
“汪汪~”小狗回应。
黑衣少年一默。
赵瑟瑟对了,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闻言,黑衣少年直直地盯着她。
直到她眼里开始露出似真似假的几分疑惑,让人难以分清。
也是。
她从小演技好,有耐心,可以装傻瞒过一众成年人,别提现在。
赵瑟瑟你是谁?
她再问。
谢淮安谢淮安。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赵瑟瑟兀自咀嚼一遍,分辨不出此名有何意,转而道。
赵瑟瑟谢公子,你认不认识刚刚那个小女孩?
谢淮安谁?
赵瑟瑟你没见过?
谢淮安没有。
赵瑟瑟所以公子你也不知道这里不久之前死了一个人?
谢淮安眸色微沉,周身气质变化得更明显,赵瑟瑟敏锐地察觉到此。
他在防备她。
不然不会一再撒谎。
到了现在,可能还想杀她。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赵瑟瑟不算出乎意料,扯了扯嘴角。
赵瑟瑟了解此事的,除了我和我的两个心腹,没有其他人,你可以......
剩下的话没说完。
总归他是谢淮安,不是其他人,不认识方才那个小女孩。
赵瑟瑟没看谢淮安的脸色,屈身叫回大黄狗。
赵瑟瑟小知,回来,我们该走了。
谢淮安指尖轻颤。
大黄狗围着他,咬着他的衣角,舍不得地叫了两声:“汪汪——”
赵瑟瑟养你多少年了,看到一个人就扑上去,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吧,不养你了,白眼狗。
她养的是狗。
谢淮安无端有种自己被骂的感觉,眼见她要走,大黄狗刷地松开她,跑向她。
“汪汪~”
与此同时,谢淮安道。
谢淮安慢着。
他叫的是人。
大黄狗远比人乐,尾巴晃得更厉害,连带着和赵瑟瑟一起停住脚步。
谢淮安你说的小姑娘应该是那边一户人家的女儿,不认识,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撑船人,家在这里,不想惹上麻烦。
他还在撒谎。
赵瑟瑟却不在意了。
至少对方给出了一个理由。
顺着谢淮安的目光,她看到了那间她此前没有仔细观察过的木屋。
木屋建在河岸边。
多雨的夏季河水会涨,所以撑了木柱来悬空,爬楼梯上去。
一室小屋,狭小、老旧,经历了数年的风吹雨打水淹。
从可以看到的寥寥家具来看,均是不值钱的木头所制,打造得很粗糙。
赵瑟瑟你一直住在这里?给人撑船?
谢淮安一个无父无母无亲的流浪儿,能找到可以遮风避雨的一席之地,养活自己的做工,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赵瑟瑟微怔。
当初刘子温给刘知准备的银钱不少,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除非当初他逃出来后弄丢了?
不管谢淮安在说谎,还是另有目的,赵瑟瑟心里泛起了淡淡的酸涩感。
要说之前在于这是谢淮安所住的地方,现在就是因为他的话了。
谢淮安并不喜欢从任何人,尤其赵瑟瑟眼里看到同情的眼神。
也不愿迁怒她。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好在没有,她没有同情,只是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不知在想什么。
赵瑟瑟想的是,她该跟谢淮安说什么。
再见的第一眼,她便知道他是谁。
知道卫千庭一直在找他,想要赶尽杀绝,是以一直让人暗中盯着卫千庭,才能及时赶到这里。
八年未见,本该有很多的话说。
可她们不止是故人。
即使她对言凤山没有多少父女之情,不可否认因为言凤山,她和眼前人多出了不可消弭的隔阂。
再次见面,道的是假名。
非友非敌非陌生人的关系,让她不知如何面对他,说什么好。
或许他也是这样想的。
才会一而再地同她说谎。
拆穿了有什么用?好久不见,说心里话?她们有什么可以说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