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莫德的雪总比霍格沃茨城堡里的更缠绵些。细碎的雪花像揉碎的星子，簌簌落在隐形衣的边缘，融化成一小片湿润的痕迹。Linda缩了缩脖子，尽量让自己贴紧詹姆的后背——掠夺者们显然对如何带着一个比他们矮半个头的女孩使用隐形衣还不太熟练，西里斯的胳膊肘时不时会撞到她的肩膀。
“快到佐科玩笑商店了，”莱姆斯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带着刚从月圆夜的疲惫里缓过来的沙哑，却透着温和的笑意，“Linda不是想吃比比多味豆吗？那里的口味最全。”
Linda轻轻“嗯”了一声，鼻尖被冷风吹得发红。
“先去蜂蜜公爵！”詹姆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他猛地掀开隐形衣的一角，冷冽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比比多味豆哪有巧克力蛙重要！”
“詹姆你想冻死她吗？”西里斯低喝一声，伸手把衣角重新按下去，手指不经意间擦过Linda的耳尖，带着雪的凉意，“昨天才刚过月圆，莱米还没缓过来，你少折腾。”
莱姆斯轻笑了一声：“我没事，西里斯。蜂蜜公爵就蜂蜜公爵吧，Linda要是想吃什么，今天都算我的。”
Linda的心微微一暖。莱姆斯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承受着最沉重的秘密，却总想着照顾别人。她正想开口说“不用”，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坠痛，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慢慢扎着。她下意识地按住肚子，脚步慢了半拍。
“怎么了？”莱姆斯立刻察觉到了，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隐形衣下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格外明亮，“累了吗？”
“没……没事。”Linda咬了咬下唇，以为只是受了凉。也许是刚才在雪地里走得太久了，她想。她深吸一口气，跟上他们的脚步，努力忽略那阵越来越清晰的痛感。
蜂蜜公爵的暖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在雪地上，像一块融化的黄油。推门进去时，甜腻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全身，薄荷糖、甘草魔杖、糖羽毛笔……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糖果在魔法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詹姆已经直奔巧克力蛙柜台，西里斯在跟店主讨价还价想买一大袋会爆炸的椰子冰，彼得则捧着一盒柠檬雪宝，眼睛亮晶晶的。
莱姆斯拉着Linda走到一个摆满水果硬糖的货架前：“试试这个？草莓味的，不算太甜。”
他拿起一颗裹着透明糖纸的糖果，递到她面前。灯光落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指节因为常年握笔和……那些无法言说的夜晚而带着淡淡的薄茧。Linda刚想接过来，小腹的坠痛突然变成了尖锐的抽痛，眼前猛地一黑，耳边的喧闹声像被塞进了棉花，嗡嗡作响。
“Linda？”
她似乎听到了莱姆斯的惊呼，还感觉到有人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但身体的失重感来得更快。下一秒，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医疗翼熟悉的白色帷幔。空气中弥漫着苦艾草和薄荷的味道，温暖的魔法灯光驱散了寒意。Linda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病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绣着校徽的薄毯。
“醒了？”庞弗雷夫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惯有的严肃，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
Linda摇摇头，试图坐起来，小腹的坠痛虽然减轻了些，却仍在提醒她刚才的眩晕不是错觉。“我……我怎么了？”
庞弗雷夫人放下手里的羽毛笔，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温水递给她：“低血糖，加上有点……特殊时期的虚弱。”她顿了顿，看着Linda瞬间涨红的脸颊，语气放缓了些，“女孩子到了年纪都这样，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你这孩子，怎么连早餐都不吃？”
早餐……Linda这才想起，早上醒来时就觉得没什么胃口，看着长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烤面包、果酱、糖浆煎饼和堆满奶油的布丁，只觉得甜得发腻，便偷偷溜回了寝室。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点疏忽竟会让她在霍格莫德当众晕倒，还被庞弗雷夫人点破了那个让她窘迫到想钻进地缝的原因——这具身体的第一次生理期，偏偏选在了这么尴尬的时刻。
“我……”她接过水杯，手指有些发烫，“我忘了。”
话音刚落，医疗翼的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四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詹姆跑在最前面，头发比平时更乱，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慌张：“Linda！你没事吧？莱米说你晕倒了——”
“詹姆·波特！”庞弗雷夫人皱起眉头，“这里是医疗翼，不是魁地奇球场！”
詹姆立刻噤声，却还是快步走到病床边，俯身看着她，眼底的担忧浓得化不开：“真的没事吗？脸怎么还这么白？”
“让让，詹姆，你挡着光了。”莉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小心翼翼地绕过詹姆，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庞弗雷夫人说你低血糖，我让厨房热了杯牛奶，加了点蜂蜜，你喝点暖暖身子。”
她放下杯子，转头就瞪向詹姆，语气里带着嗔怪：“做哥哥的一点也不细心！妹妹没吃早饭你都不知道？要是今天我们没在霍格莫德，Linda一个人晕倒在外面怎么办？”
詹姆被训得缩了缩脖子，难得没反驳，只是挠了挠头，看着Linda的眼神更愧疚了：“对不起啊，Linda，我早上光顾着跟西里斯抢南瓜汁了……”
“不关你的事。”Linda连忙开口，不想让詹姆自责。她看向站在莉莉身后的莱姆斯，他手里还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见她望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把袋子塞进她手里。
“还热着呢，”他的耳朵有点红，声音也放得很轻，“是你刚才说想吃的焦糖脆片和草莓硬糖……都怪我，昨天晚上非要拉着你去霍格莫德，要是待在城堡里，你就不会……”
“跟你没关系，莱姆斯。”Linda捏了捏袋子里温热的糖果，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是我自己不好，没告诉你我没吃早饭。”
她的目光扫过莱姆斯眼下淡淡的青黑——那是昨夜月圆留下的痕迹，心头微涩，却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吃早饭？”西里斯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校袍口袋里，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眼神却紧紧锁着她，带着一丝探究，“霍格沃茨的早餐还不够丰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Linda捏着被子的边角，纠结了好一会儿。总不能说因为知道未来的悲剧，所以看到这些过于甜腻的食物就莫名反胃吧？更不能说她其实是个来自未来的灵魂，肠胃早就习惯了另一个时代的清淡口味。
“我……”她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吟，“霍格沃茨的早餐……太甜了，我吃不习惯。”
空气安静了一瞬。詹姆愣了愣，似乎从没想过会有这种理由，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西里斯用眼神制止了。西里斯没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情绪不明，像是把她的话悄悄记在了心里。
“这样啊，”莉莉最先反应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下次要是吃不惯，就跟我说，我让家养小精灵给你做点别的。或者……”她看向Linda，“你也可以自己去厨房问问，家养小精灵们很乐意帮忙的。”
Linda点点头，心里的窘迫渐渐被暖意取代。她掀开被子想下床：“我感觉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庞弗雷夫人在旁边叮嘱：“回去好好休息，下午的课要是累了就请假。记得按时吃饭，要是再低血糖晕倒，我就罚你在医疗翼躺一个星期！”
“知道了，谢谢您，庞弗雷夫人。”Linda乖乖应下，接过莉莉递来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蜂蜜甜味，意外地不难喝。
离开医疗翼时，西里斯走在最后，不知跟庞弗雷夫人说了句什么，庞弗雷夫人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Linda回头时，正好撞见西里斯朝她看过来，见她望过来，他挑了挑眉，转身大步跟上。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女生寝室时，夕阳正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Linda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枕头边放着一个熟悉的棕色信封——是猫头鹰送来的信件。
她拿起信封，上面是詹姆母亲尤菲米娅·波特圆润娟秀的字迹，收信人是她。Linda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温暖的字迹跃然纸上：
“亲爱的Linda：
刚刚收到詹姆的信，听说你在霍格莫德晕倒了，我和弗莱蒙特都非常担心。詹姆这孩子总是毛手毛脚，不懂得照顾人，让你受委屈了，你多体谅他些。
霍格沃茨的功课虽然重要，但身体更要紧。你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写信告诉我们，或者跟莉莉说，她比詹姆细心多了。
天气转凉了，记得多穿件毛衣，别像詹姆那样总爱耍风度穿得太少。等放假回家，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苹果派，不放那么多糖。
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盼着你平安回家。
爱你的，
尤菲米娅·波特”
信纸的末尾，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显然是詹姆父亲写的：“别学詹姆挑食，按时吃饭！”
Linda捏着信纸，鼻尖忽然有些发酸。穿越到这个时代，她最害怕的就是成为一个多余的人，可波特夫妇的信里没有丝毫的疏离，只有真切的关心和疼惜，就像她真的是他们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一样。
她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床头的木盒里。盒子里已经放了好几封信，都是詹姆和莉莉写来的，还有一封是莱姆斯偷偷塞给她的，里面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狼人——他大概是怕她害怕月圆夜的禁林，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安慰她。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悄悄爬上树梢，银辉洒满了城堡的尖顶。Linda躺回床上，摸了摸口袋里莱姆斯塞给她的糖果，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也许，在这个交织着光明与阴影的时代，她真的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那些她想要守护的人，此刻就在这座城堡里，和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而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和未来的阴霾，似乎也在这雪夜的温暖里，暂时褪去了几分寒意。
她闭上眼，窗玻璃映着窗外的月光，也藏着一个穿越者对这个时代最温柔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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