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格兰芬多女生宿舍的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斑。Linda盯着床顶的帷幔发怔,指尖还残留着昨夜从尖叫棚屋带回的寒意——小天狼星的眼神像淬了冰的月光,那句"你活着就好了"反复在她脑海里盘旋,搅得她直到凌晨才浅浅睡去。
"早啊,Linda!"
一声过分热络的招呼猛地拽回她的思绪。Linda循声望去,只见麦珊·比利正站在她床边,脸上堆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甚至主动伸手想帮她拽开帷幔。
Linda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太诡异了。
麦珊搬来这间寝室快两个月,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上周还在休息室对着几个二年级女生撇嘴,说"救世主的妹妹醒了又怎样?还不是连扫帚都骑不稳"。此刻她却像换了个人,亚麻色的卷发梳得整整齐齐,连平日里总沾着墨渍的袖口都熨得服服帖帖。
"我煮了热可可,加了蜂蜜的。"麦珊把一个锡镴杯子往她床头柜上放,动作轻柔得不像她,"看你昨天好像不太舒服,喝点甜的会好点。"
杯子边缘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蜂蜜公爵商标。Linda盯着那道熟悉的螺旋纹路,忽然想起亲世代时,卡利总爱把偷藏的蜂蜜糖塞进她书包,包装纸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图案。
她猛地晃了晃脑袋,把这荒诞的念头甩出去。
"谢谢,不用了。"Linda掀开被子下床,刻意避开麦珊伸过来想扶她的手,"我自己去洗漱就行。"
麦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那我帮你把书包整理好?你的《黑暗生物论》昨天好像掉在沙发缝里了。"
Linda的脚步顿住了。
她昨天根本没带那本书去黑魔法防御术教室。
赫敏恰好从盥洗室回来,睡眼惺忪地擦着湿头发:"Linda,你醒啦?快...咦,麦珊,你怎么在这儿?"她看到床头柜上的热可可,眉毛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我看Linda脸色不好,想帮帮她嘛。"麦珊笑得坦荡,转身时却飞快地瞥了Linda一眼,那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像藏在阳光背面的阴影。
早餐时,这种诡异感变本加厉。麦珊不仅主动帮她们占了座位,甚至在罗恩抱怨南瓜汁太酸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糖浆递过去:"加这个试试,我妈妈寄来的,麻瓜商店买的那种。"
罗恩惊讶地张大了嘴,差点把嘴里的烤面包喷出来:"你不是说麻瓜的东西都很可笑吗?"
"谁说的?"麦珊眨眨眼,语气自然得仿佛从未说过那些话,"麻瓜的糖浆明明很好吃。"她说话时,目光越过罗恩,直直落在Linda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是卡利以前总爱做的表情,尤其是在偷偷给她塞违禁糖果时。
Linda握着刀叉的手微微收紧,银质的餐刀硌得指节发白。她低下头假装切香肠,余光却瞥见麦珊正用面包屑在桌布上拼着什么图案,仔细看去,居然是个歪歪扭扭的薰衣草花纹。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只有卡利知道,她最喜欢的花是薰衣草。
"我去图书馆。"Linda猛地站起身,椅腿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必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麦珊的反常让她浑身发冷,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碎片正顺着裂缝往外涌——亲世代的公共休息室里,卡利也是这样,一边叽叽喳喳地跟别人聊天,一边用脚尖在地毯上给她画只有她们才懂的暗号。
赫敏担忧地抬头:"不等上草药课了吗?还有一个小时呢。"
"我想先去查点资料。"Linda含糊地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礼堂。
图书馆里弥漫着旧羊皮纸和樟脑的味道,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在书架间投下长长的光柱。Linda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摊开《魔法植物图鉴》,目光却落在窗外摇曳的树梢上。
她记得卡利最怕蜘蛛,每次上保护神奇动物课都要攥着她的袖子发抖;记得卡利会把偷偷酿造的黄油啤酒藏在打人柳的树洞里,说等她们毕业那天要喝个酩酊大醉;记得最后一次见卡利,是在霍格莫德里,那个总是笑靥如花的女孩红着眼圈说:"Linda,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后来呢?
后来她为了救那个麻瓜小女孩,被食死徒的咒语击中,而卡利...小天狼星说,毕业以后很多人都散了,有人去了麻瓜世界,有人...加入了食死徒。
"Linda,这里有人吗?"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Linda猛地回神,撞进麦珊那双此刻显得格外幽深的棕色眼眸里。
是麦珊。
她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书,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这场景诡异得令人窒息——就在昨天,这个女孩还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大声宣称,"只有闲得发慌的书呆子才会整天泡在图书馆"。
Linda的指尖开始发冷,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她几乎是本能地想站起来,却被麦珊一把按住了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女孩该有的力气。冰冷的指尖掐进她的皮肉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Linda挣扎了一下,对方却攥得更紧,骨节都泛出了青白。
"别动。"麦珊的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只有气音飘进Linda耳朵里,"想让平斯夫人把我们都赶出去吗?"
周围几个正在看书的学生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Linda被迫坐回椅子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不对劲。
这绝对不是麦珊。
麦珊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像猎鹰盯着猎物,带着势在必得的专注;麦珊也绝不会知道,她左手手腕内侧有块淡粉色的胎记——那是前世被烫伤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被对方的指尖死死按住。
麦珊打开带来的笔记本,抽出羽毛笔,蘸了点墨水。她没有写字,反而将本子调转方向,推到Linda面前。
鹅毛笔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留下一行隽秀却带着几分潦草的字迹,墨水还微微发晕:
「我是卡利。」
Linda的瞳孔骤然收缩。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死死盯着那行字,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图书管理员的咳嗽声,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窗外禁林里传来的夜骐嘶鸣,全都变成了模糊的嗡鸣。
怎么可能?
卡利已经毕业了。就算她真的回到霍格沃茨,为什么要伪装成麦珊?为什么要躲躲藏藏?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天狼星说她可能加入了食死徒...难道她是来...
无数个念头像毒蛇般钻进脑海,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抬起头,撞进对方的眼睛里。那双棕色的眼眸此刻像盛着深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急切,有痛苦,还有一丝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像极了亲世代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卡利,又陌生得让她胆寒。
"你..."Linda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麦珊(或者说卡利)用眼神制止了。
卡利飞快地收回笔记本,在原来的字迹下面又写了一行:
「别说话。这里不安全。」
她的羽毛笔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又添了一句:
「我找了你很多年。」
Linda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个顶着麦珊面孔的女孩,看着她脖颈处因为用力按着手腕而微微绷紧的线条,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属于卡利独有的倔强,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的冬天,卡利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在结冰的黑湖边说:"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可现在,她是谁呢?如果是食死徒……
那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
卡利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字迹用力得几乎要划破纸页:
「相信我,Linda。这次,我真的是来保护你的。」
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到了Linda脚边。卡利松开了按住她手腕的手,那里已经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她迅速收拾好笔记本,站起身,恢复了麦珊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还对着Linda撇了撇嘴,用正常的音量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爱看书的,算了,我还是去院子里晒太阳。"
说完,她转身就走,亚麻色的卷发在书架间一闪,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
Linda僵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冷汗。她低头看着脚边那支还在微微滚动的羽毛笔,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痕,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枯叶,撞在玻璃上沙沙作响。Linda忽然觉得,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堡里,似乎到处都藏着看不见的眼睛,而她和卡利的重逢,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水面下,还有更多汹涌的暗流,正等着将她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