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的午后，门被砸得咚咚响，带着一股蛮横的戾气。

叶铭刚把小亦的猫碗洗干净，闻声皱着眉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夫妇，鬓角沾着雨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男人的眼神像淬了冰，女人更是双手叉腰，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是盛亦的父母，叶铭一眼就认了出来——眉眼间那点和盛亦相似的轮廓，此刻却透着全然的刻薄。

“你就是叶铭？”盛父率先开口，声音粗砺，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家亦亦就是被你带坏的！要不是你缠着他，他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叶铭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攥得发白。他侧身想让他们进屋说，却被盛母一把推开。女人尖利的声音刺破雨幕，在客厅里炸开：“进什么进！我嫌脏！我儿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跟你搅和到一起了？他生病的时候你在哪？他疼得打滚的时候你又在哪？”

客厅的茶几上，还摊着盛亦的照片。盛母扫到那些照片，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声音陡然拔高：“还有脸留着他的东西！我告诉你，叶铭，亦亦的死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拖着病身子跟你耗着！”

盛父跟着附和，语气狠戾：“我们养他这么大，他倒好，为了你连家都不回！临死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真是白养了！你说，你到底给我们亦亦灌了什么迷魂汤？”

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样扎进叶铭的心里。他想起盛亦偶尔提起家里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那时候他只当是寻常的亲子隔阂，如今才明白，那些藏在笑容背后的委屈，到底有多沉。

“不是的。”叶铭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丝执拗，“我和亦亦是真心的。他生病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他，我带他去医院，我给他买他爱吃的苦瓜炒肉……”

“闭嘴！”盛母厉声打断他，“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真心？真心能当饭吃？真心能换回我儿子的命吗？”她上前一步，指着叶铭的鼻子，“我告诉你，以后不准你再提亦亦的名字，不准你再拿着他的东西！我们盛家，丢不起这个人！”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是在为谁哭泣。叶铭看着眼前这对面目狰狞的夫妇，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们是盛亦的亲生父母，却从未见过盛亦提起海边时眼里的光，从未尝过盛亦爱吃的苦瓜炒肉，从未听过盛亦在他怀里说“下辈子早点找到你”时的温柔。

他们只看到了结果，却从未在意过盛亦这一生，到底过得有多难。

叶铭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眼底的湿意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声音冷了几分：“叔叔阿姨，亦亦的死和我无关。他最后那段日子，很开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你们或许不知道，亦亦说过，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离这个家远一点。”

盛父的脸色瞬间铁青，扬手就要打过来。叶铭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怀里的笔记本忽然掉在了地上。是上次盛亦父母托人送来的那个，封面的小猫被雨水打湿，晕开了一片浅浅的痕。

盛父的手僵在半空。

叶铭弯腰捡起笔记本，轻轻擦去上面的水渍。他翻开本子，指着最后一页，那是盛亦用尽全力写下的一行字——“叶铭，别听他们的，我很爱你”。

“你们看，”叶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这是亦亦写的。”

盛母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盛父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羞愧和难堪取代。

雨还在下。叶铭看着他们仓皇失措的样子，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亦亦不想看见你们，我也不想。”

盛亦的父母站在雨里，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狼狈地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叶铭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终于忍不住滑坐在地。怀里的笔记本温热，像是盛亦的体温。小亦跳过来，蹭着他的脸颊，发出软软的呼噜声。

“亦亦，”叶铭的声音哽咽，“他们不懂你，可我懂。”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了茶几上的照片上。照片里的盛亦，笑得眉眼弯弯，像从未受过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