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夜渐深沉，精舍内彻底被黑暗笼罩。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惨淡的光痕。山风似乎也沉寂下来，万籁俱寂，渐渐地精舍内传来了林煜轩的呼噜声，顾瑾天的呼吸却依旧平稳而深沉，如同无波的古井。他并未真正入睡，而是用神识与乾坤圈中的龙羽进行对话。
“龙羽，你说我接下来该如何行事？”顾瑾天的意念沉入神海深处，无声地传递着询问。那里，一个声音响起，正是龙羽：“瑾天，神龙门毕竟是正道中的千年大派，底蕴深厚。而你已经引起了神龙门高层的注意，尤其是麟锵。此地灵气虽远逊于仙界，但胜在精纯平和，正适合你。”
顾瑾天心中了然，意念回应道：“我明白。”
龙羽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不过我倒是奇怪，以你和林煜轩的资质，在凡俗界实属上上之选，但为何那些首座都没有立刻收你们为徒的想法？不收你为徒，我倒是能理解。可林煜轩那小子怎么回事？根骨纯粹，心性赤诚，却只提了个三年之期。难不成是神龙门首座收徒门槛极高，林煜轩都瞧不上？”
“门槛高那是必须的，但煜轩资质完全能够轻松的通过。可能最终原因还是因为我。是我牵连到他了，他没法拜入首座门下都是因为我……”
龙羽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瑾天你变了。”
顾瑾天的意念在神海中泛起一丝微澜：“何出此言？”
“以前的你，在外人面前总是杀伐果决，冷酷无情，面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自从那场仙魔大战开始，我才看见了真正的你，当年你怕我在仙魔大战时陨落，将我送到凡间，并用精血将我封印在乾坤圈内，才导致你……”龙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尘封已久的慨叹，“才导致你与他同归于尽。但那时的你，杀伐果决是对敌，可对自己人，何曾吝惜过半分？如今对林煜轩，不过是本性流露罢了。你怕因自己这扑朔迷离的‘隐忧’，断送了他本该坦荡的生活。”
顾瑾天的意念在神海中泛起一丝微澜，随即归于沉静。龙羽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转瞬即逝的涟漪。“过往之事，不必再提。”他的回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仿佛那场惊天动地的陨落只是云烟，“当下之局，神龙门才是关键。他们既因我体内的气息起疑，又因煜轩资质而惜才，这才有了三年之期。这三年，既是观察，也是机会。”
“机会？”龙羽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嗯。”顾瑾天的意念沉凝，“外门虽清苦，却也是根基所在。樯笙此人，看似冰冷，为人却十分公正。这三年，也正好在神龙门躲一躲正气宗那帮老家伙，至于煜轩……”他顿了顿，意念中掠过一丝复杂，“他的路，终究要靠他自己去走。我能做的，便是助他打下根基，让他无论日后拜入哪位首座门下，都能一飞冲天。至于我……”顾瑾天的意念深处，仿佛有寒冰凝结，“若真因我牵连于他，我自会斩断一切因果。”
龙羽沉默片刻，才缓缓道：“看来你已有计划。只是瑾天，神龙门这潭水，怕是也没有比正气宗平静多少。圣尊狴犴对你异乎寻常的亲昵，瞒不过有心人，尤其是那麟锵。”
“我明白。”顾瑾天的意念平静无波，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待五脉比武之日，必要崭露头角。”
精舍内，油灯早已燃尽，最后一点豆大的火苗挣扎着熄灭，彻底将房间投入纯粹的黑暗。窗外的山风不知何时又悄然刮起，穿过竹林的缝隙，发出呜呜的低咽，像是无数亡魂在遥远地哭诉。林煜轩在竹榻上不安地翻了个身，呼吸变得短促，眉头紧锁，似是正陷在某个血色的梦境里挣扎，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顾瑾天轻轻吸了一口带着山间清冽的寒气，五脏六腑仿佛被冰水浸没，带来一阵刺痛般的清醒。随后将目光投向黑暗中旁边竹榻上那蜷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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