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的指尖抚过那些凸起的碑文，滚烫的灵力在玄溟后背游走。当"偷吻过月亮"的最后一笔在皮肤上显现，整片星空突然开始逆向旋转。

九尾狐骸骨发出苍凉的呜咽，每一块刻着名字的骨头都渗出冰晶。玄溟忽然剧烈颤抖，破碎的喉音混着血沫："师父...看天上..."

那些坠落的星辰正在重组。白灼仰头时，星河已勾勒出巨大的狐影——正是三百年前被他斩于剑下的巫族圣狐。菌丝狐形的灰烬在星轨中重聚，化作万千流萤扑向骸骨。

"你当年斩断的...是我的情魄..."玄溟突然抓住白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本该跳动的位置嵌着半块冰玉，"巫族在我魂魄里种了双生蛊...除非..."

白灼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利刃劈开灵台：三百年前的月食之夜，少年玄溟浑身是血地捧着他的剑："师父杀了我...蛊虫就..."冰玉在他掌心发出脆响。真正的九尾狐骸骨开始坍塌，那些刻着两人名字的骨节突然暴射出青铜锁链。白灼在漫天星雨中看清了——每根锁链尽头都拴着一枚染血的铃铛，正是玄溟当年系在他剑穗上的骨铃。

菌丝狐形发出尖锐的笑声："你以为同心结是救赎？"骸骨缝隙中伸出菌丝触手，缠住那些铃铛，"这百年来，他每想你一次，锁链就..."

玄溟的鳞甲突然刺穿白灼的手掌。带着心头血的鳞片飞向星穹，在狐影额头烙出灼字。菌丝触手发出焦糊的爆裂声，青铜锁链寸寸断裂，铃铛雨点般坠落。

"现在你知道了。"玄溟咳着冰渣笑起来，心口的冰玉开始融化，"我把自己炼成镇魂棺...其实是为了..."

白灼的兽爪突然穿透那半块冰玉。沸腾的真火裹住巫族圣狐的虚影，星轨在烈焰中扭曲成熟悉的形状——是玄溟十七岁那年，在雪地里用树枝画的歪斜爱心。"要碎就一起碎。"白灼捏碎冰玉的刹那，菌丝狐形在真火中凝成实体。三百年前的圣狐真身重现人间，九条尾巴却缠满了刻着"灼"字的青铜匕首。

玄溟脊背的碑文突然浮空，化作月光笼罩圣狐。当"偷吻过月亮"的铭文印上狐瞳，所有匕首同时调转刃口。白灼在星火纷飞中抱住坠落的人，听见他最后的气音："当年没说完...镇魂棺要锁住的...从来都是我自己..."

九尾狐骸骨彻底化作星沙时，白灼腕间的同心结突然收紧。那些坠落的铃铛在地面拼成完整的图腾——月光下，两只九尾狐正在互相舔舐伤口。

铃铛拼成的图腾泛起涟漪时，白灼的尾指突然传来灼痛。同心结正在吞噬他的血肉，另一端却空空荡荡——玄溟的魂魄化作光点，正在渗入地底新生的九尾图腾。

"你以为挣脱锁链就能解脱？"菌丝狐形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那些青铜匕首残片突然悬浮，拼成残缺的月相，"他早把自己献祭给噬月蛊了..."

白灼的兽瞳映出匕首组成的月相缺口，突然想起玄溟后背的碑文。当第一缕月光照在同心结上，地面图腾竟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少年玄溟跪在巫族祭坛，任由菌丝刺入脊椎，而祭坛中央的冰棺里，赫然躺着白灼的尸体。

记忆被篡改的裂痕在此刻显现。白灼发狠咬破舌尖，含着血吻上那些飘散的光点。染血的魂魄发出悲鸣，地面图腾突然翻转，显现出被隐藏的真相——

当年白灼斩杀的根本不是巫族圣狐。菌丝缠绕的祭坛上，是他自己的九尾真身被玄溟用青铜匕首钉穿灵台，而少年正颤抖着将噬月蛊种入心口。"师父的杀劫...我来顶..."玄溟当年剜出半颗心的场景重现，冰玉在月光下泛起血色，"噬月蛊需要饲主...就让我成为容器..."

白灼的骨铃突然发出共鸣。那些渗入地脉的魂魄光点开始倒流，在地面形成逆时针旋转的星图。菌丝狐形发出惊恐的嘶吼："你竟敢用月相回溯..."

"不是回溯。"白灼扯断同心结，染血的丝线刺入自己心口，"是覆盖。"

噬月蛊的纹路在他皮肤上蔓延，而本该消散的玄溟正在星图中重塑身形。菌丝狐形疯狂扑向星图中心，却被突然凝实的狐尾贯穿——新生的九尾狐通体雪白，唯有额间一抹灼红，正是玄溟十七岁时的模样。

"噬月蛊转移需要血祭。"白灼的九条尾巴燃起青色火焰，将菌丝狐形拖入月相缺口，"用巫族圣狐的血，如何？"

玄溟在星辉中睁开眼睛，看见三百年前的月光正透过如今的血月。白灼的心口插着那柄青铜匕首，刃身却刻满细小的"溟"字。噬月蛊的纹路在他们之间流转，最终结成完整的同心结。地面传来玉石俱焚的轰鸣。当菌丝狐形在月相缺口湮灭，那些青铜匕首突然软化，变成三百年前玄溟偷藏的银铃——正是白灼当年出征前，少年熬夜编的剑穗。

"现在锁链在我心上了。"白灼握着匕首逼近玄溟，刃尖却温柔地挑起他下巴，"要不要再偷吻一次月亮？"

星图在此刻坍缩成戒指大小的光斑。菌丝狐形最后的诅咒回荡在虚空："噬月蛊发作时...你们会亲手..."

玄溟突然咬破白灼的嘴唇。噬月蛊纹路在相融的血中游动，最终化作两人眼尾的朱砂痣："那就等到月食之夜。"他舔掉嘴角血渍，身后九尾与白灼的狐尾交缠成新的图腾，"看是谁先咬断谁的喉咙。"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在他们影子重叠处，半块冰玉正在凝结，内里封存着一缕菌丝狐形的残魂。

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