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宁南侯府外却已笼罩着一层肃杀的浓雾。一队骑甲的东厂侍卫与京卫统领郭乾亲率的上百官兵,将整个侯府围得水泄不通。硝烟未息,御羹司的火焰依然在远处的京城天边燃烧,宁南侯府却成为了所有人的新目标。
顾怀瑾与林知夏随东厂队伍一路赶至庄门前。庄门紧闭,却隐隐透出异样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焦香的酸腐味,那股味道和御羹司爆炸时飘散的气息如出一辙。
“庄门封闭,无人应答!”侍卫高声通报,声音响彻整个侯府外围。
郭乾站在阵前,表情凝重,一挥手:“撞门!庄内若有抵抗,不必留情!”
“等等!”顾怀瑾抬手制止。他眯着眼看向紧闭的庄门,眸光深邃,像是窥测到了隐伏的玄机。“撞门未免打草惊蛇,派几个人先试探——看看内里的反应。”
他指了身边两名探子低声道:“你们翻墙过去,悄悄潜入庄子。”
两名探子领命消失在庄墙之后。顾怀瑾抬头看了看天,沉声道:“给我时间,我倒要看看,这宁南侯府是想负隅顽抗,还是做困兽之斗。”
随着探子翻墙动作,庄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隐约能听见人马疾驰的声音。林知夏刚要开口,庄门却忽然“砰”的一声被猛然推开,一名身穿宁南侯府家丁服饰的男子仓皇跌出,后面紧随着一名手持棍棒的侍卫,喝道:“谁干的!侯府已经遭难了,你还敢往外逃!”
“救命啊!快!快报顾大人和东厂!侯府的庄子里到处都是火药!”男子跌跌撞撞扑向顾怀瑾,神色惊恐,语气中带着哭腔。
“火药!”顾怀瑾一挑眉,目光如剑杀向庄内。
他不再多做停留,一挥手:“进庄,所有侍卫听着,庄里任何人可疑动向,斩立决!”
随着顾怀瑾一行人的进入,宁南侯府的景象逐渐显现出来——表面上看,这里虽然不如御羹司那般化为焦土,却显得异常凌乱。庄内奴仆仆役全部逃光,大门洞开,回廊空空,一队士兵正在搜查庄内各个角落,发现的所有火药痕迹都让气氛越来越紧张。
林知夏皱着眉跟在后面:“这……这里头不会有伏兵吧?宁南侯府的人真要谋反?”
顾怀瑾眯着眼,目光扫视着四周:“伏兵不会有,但这些火药的数量……够炸掉半个京城了。”他低声道,“他们不会愚蠢到谋反,但却足够制造恐慌,以转移朝廷的注意力。”
在士兵的带领下,顾怀瑾和林知夏很快来到庄子里一处后院,此处乃是一处密窖,窖门被砸开,地面上满是散落的硝石袋,而密窖深处,隐约还埋有还未引爆的火器残骸。
“火器的设计图找到了吗?”顾怀瑾一边检查地上的硝石,一边问身后的士兵。
“找到了,草图就藏在密窖墙上,官兵正在解析。”一名侍卫回应道。
林知夏看着地上的硝石,摸着下巴道:“这……宁南侯府真是好算计啊,囤了五十石硝石,居然还没派上用场。”
顾怀瑾蹲下,仔细辨认硝石的品质,却突然神色一变,冷冷一笑:“不对,这些硝石掺了假。”
“什么?”林知夏眨了眨眼,“掺假的硝石?怎么,他们故意买次品浪费时间?”
顾怀瑾站起身,冷哼一声:“不是浪费时间,而是为了转移追踪。这些硝石,比御羹司账本上记录的标准成色差得太远了。”
他环视周围,突然继续发问:“这些火器是哪一种?可曾试爆?”
一名士兵呈上草图,是一份粗糙的图纸,图上画着一些类似炸弹的装置,但机关部分用的是混合硫磺和磷粉的土法制法,显得颇为初陋。
“这技术,怕是连御羹司的普通火器都不如吧?”林知夏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宁南侯府能折腾出大规模伏火雷谋反呢?他们造的这些,炸个院子还行。”
“笨蛋。”顾怀瑾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这技术粗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够‘迷惑’。宁南侯府不靠这些火器谋反,那这些火器就是障眼法,要引出更深的真相。”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且,这些掺假的硝石,绝对有问题——它们,是用来被丢出来的。”
话刚落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报告顾大人,庄前庄后搜查的兵士发现大量信件!”一名探子飞速跑来,将一卷卷草纸呈给顾怀瑾,“庄内还搜到宁南侯与司徒楚楚的信件。”
“哦?”顾怀瑾冷笑一声,接过草纸。
信件中的内容一目了然,上面清楚地写明,宁南侯府与司徒楚楚暗中勾结,意图通过御羹司制售暗含硝石的“酸笋伏火雷”,但事态发展超出了宁南侯府的预料,御羹司发生火灾,司徒楚楚又“背叛”了他们,宁愿背着黑锅出逃,也意图将宁南侯府一并拉下水。
“司徒楚楚背锅?”顾怀瑾冷笑一声,将信纸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一踏,“司徒楚楚若是真想背锅,又怎么舍得撇下御羹司的人命,任由火势蔓延京城?说到底,宁南侯府是逼着司徒楚楚‘顶罪’,只是没料到这火势烧得太过。”
林知夏也凑过来,看到信件,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现在问题来了!宁南侯府和司徒楚楚不是自相残杀吗?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顾怀瑾眯着眼,冷笑一声:“宁南侯府买硝石,司徒楚楚买‘伏火雷计划’,但真真正正决定将火药引向朝廷的人,恐怕,还在我们没翻的地方。”
他的目光突然一冷,似是察觉了什么。“把庄子搜查的范围扩大,注意搜寻庄子后山的地下密道!”
“密道?”郭乾一愣,“这庄子后面怎么会有密道?”
“宁南侯府这种人家,不可能只修个简单的地窖。”顾怀瑾语气笃定,“既然他们要囤货,又要策划惊天计划,必然要预备秘密撤退的路线。密道才是重点。”
就在官兵们准备搜查密道时,庄后突然传来一名士兵的惊叫:“大人!快来看!庄后……庄后藏了尸体!”
当顾怀瑾一行赶到庄后时,气氛顿时凝重。士兵指着草丛中两具烧焦的尸体道:“大人,这两人死得很惨,从烧焦痕迹看,似乎是先被人勒死之后丢入火中的。”
“先被杀,后被烧。”顾怀瑾蹲下,摸了摸尸体的衣角,目光微眯,“衣料普通,但脚底没有半点泥尘,说明两人是庄里的人,但却并非奴仆。”
“谁会把庄里的人干掉?”林知夏挠挠头,“难道是宁南侯手下的内斗?”
“内斗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顾怀瑾站起身,眼中一片阴寒,“宁南侯府里头,还有主使者,连自己人都处理了。”
“主使人?”郭乾皱眉,“顾大人,您怀疑主使人还藏在宁南侯府?”
顾怀瑾没有回答,而是冷笑一声:“宁南侯府庄内密窖藏火器、后山发现尸骨,这些不过是开始。我敢肯定,这整个宁南侯府,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而真正掌控这一切的命脉之人,不是司徒楚楚,不是宁南侯,而是某个坐镇更高棋盘的人!”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仿佛还有官兵的惊呼声隐隐传来:“大人,不好了!圣上忽然下旨,命我们立刻将东厂所有人带回去,不得继续调查宁南侯府——!”
顾怀瑾和林知夏顿时瞳孔一缩。
“谁传的旨意?!”顾怀瑾猛然站起,目光如电。
“御书房直接传的密旨!”传信兵匆匆跑来,递上传旨太监的信物。
顾怀瑾脸色一片寒霜,深陷的眸光中藏着压抑的怒意。他在心中低声冷笑:“宁南侯府背后的势力,连圣上都已经压出来了吗?”
“撤。”顾怀瑾一甩袖袍,拂袖离去,但他内心清楚,这盘局,还远远没到收局的时候。
宁南侯府的火器、密窖,以及死亡的消息,让顾怀瑾的视线逐渐聚焦在更深的黑影之中。然而就在他们欲再深挖真相时,一道圣旨,却如一道铁索,锁住了东厂与真相的追踪。
宁南侯府的真正主人是谁?这一切到底又牵动了朝中哪方势力?
待真相掀起,或许将血溅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