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崎岖的山路,加上长途跋涉,再加上马车晃过来晃过去的,本就在官场失意的男人眉头紧锁,加上旁边一位在贵妃娘娘身前“养尊处优”的女嬷嬷在那里不是一句哎哟就是一句妈咿,着实让身为宣旨官以及新任县令的男人“生不如死”。
那女嬷嬷本是那京城一家贵胄府里的一个侍女,只是那当时还是王爷的大珏皇帝,在外面认识了那贵胄家的嫡女,然后一起逛着京城。京城,王爷再熟悉不过,而那在深闺当中的贵胄府嫡女,便是看见什么事情都觉得很新鲜,甚至有一次遇见那卖糖葫芦的小厮,都要上去追着问那是何物,可以吃吗?导致那卖糖葫芦的小二,破口大骂那女子是哪里来的乡巴佬。那身为侍女的女嬷嬷自然而然不愿意自己家的小姐受这委屈,于是便出头打算教训那小厮,自己本是一女子,又何谈教训那糖葫芦小厮。结果倒被那小厮推倒在地,正当小厮打算将那女子一起教训的时候,被那穿着一身朱红色长袍的男子抓住那小厮举着的手,再接上男子的一脚,那小厮顿时摔倒在地上,痛得那小厮在地上痛叫着。随后,便被赶来的京兆府衙门衙役抓住,然后那男子身后跟随的扈从拿出一块令牌,结果那糖葫芦小厮就被那京兆府的人抓走了。男子连忙走上前去看着那被惊吓过度的女子说道:“小姐可是受伤了?”女子没有回答什么,便拉着那女嬷嬷的手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结果因为这次,被自己那身为九城事务司主事的父亲知道了,结果自己被关在屋里一个月,最后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过寿,才得以出来。而那男子当时见到女子的第一眼便已经深陷了进去。而那女子被关一个月,男子也没闲着,到处派人打听那女子的情况,结果是最后在那女嬷嬷出来购买一些物品的时候,被那当时来进行处理纠纷的京兆府府尹头子所认出,便马上派人联系了男子,才知道那女子是何许人也。而经过了男子的不懈努力,最终是打动了那女子的芳心,不顾家人的反对,嫁入了那在普通人眼中的“枝头变凤凰”,而在另一些人的口中的“牢笼”的王爷府。而经过王朝候选人的争夺,那位男子便成为了如今的大珏皇帝,而那女子因为一些个原因成为了贵妃,那女嬷嬷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史嬷嬷。
“郑大人,如今你可是贵妃娘娘所看重的对象,若是在那朝堂之上,娘娘的确不能干涉政事,但是我也得劝你一句,娘娘再不堪,也是一位贵妃,至少,是那皇上身边同床共枕的人。所以,如今你成为了此方县镇的父母官,那就要对得起皇上与贵妃娘娘的器重。”那女嬷嬷揉着自己的老腰看着那愁容满面的男子。
男子看着那女嬷嬷的揉腰的样子说道:“女史嬷嬷,若是嫌坐车坐累了,我们可以停下休息一番。嬷嬷觉得怎么样?”
“可。”
马车在一处比较平坦的道路上停下,那男子走下了马车,看着此方的景象,山林密布,重峦叠嶂,翻过了一座山又有一座山,就像自己在朝堂之上,解决了一个政敌,却又得罪了另一个朝堂官员。若不是如此,自己现在也是那三公之下的第一人了。自己的门生也因为自己被贬去了那贫苦之地,不由得心叹一声:“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可栖,寂寞沙洲冷。”
只要身在庙堂之中,便会有着党派一说,有了党派便自然而然就会有党派之争,就像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样,而有了国家,便有了制定国家法律,怎么样去稳定这个国家甚至让它变得更好,更繁荣,那便就会有朝廷,而朝廷之中,便会出现一些各抒己见的为官之人,一些人支持这个的意见,另一些人支持那个的意见,那便久而久之形成了党派。而男子便是在那党派之争中,败给了那新上任的首傅。于是,便来到了此处当这一县的父母官。
小镇这边,龙门巷。
少年看着那手中的《大珏实录》,实在是看进书里面去了。里面的各种新鲜事,都吸引着少年那懵懂而又好奇的心。就像那书中说的,京城夜晚都是夜不闭户,街上做买卖的想什么时候收摊就什么时候收摊,而且还有人会拿着点燃的火把,那人往自己嘴里喝一点东西然后喷上那火把,便会犹如一条火龙一般,冲向空中。有诗人便描写道:“三花喷火,五云拥月,上有金胎神室。”甚至还看见一则描写一个人用嘴巴发出各种声音,大珏实录中写道:“京中有口技者,于大宴中,会堂前宾客,一人一团扇一扶尺,忽闻妇手拍儿声,儿含乳啼声,夫斥妇人声,一同发出。”陈奕鸣觉得如此其人,定是那仙人临凡,表演出道法术罢了,哪有人可以同时发出这么多种声音,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在少年翻开那本书的时候,自己的心中也被种下了一颗种子,正待破土而出,成为了撑破上天的一株参天大树。
小镇的另一边,经过京城那边的传书,小镇的父母官早已接收到“三镇一县”的改革,至于县衙衙门要设置在那个小镇,那新来的主簿早已告知了现任父母官。经过了自己与那主簿的善良与合计,县衙现任的衙门父母官早已吩咐衙门的捕快,将那衙门府门口两边的柱子上高高挂着那红色喜庆灯笼,寓意着改革新开放,呼应着那京城那边,既然其他两个小镇派人去打听了,如今还是闭门不“待客”,那便由我们这和平镇起头,至少能够给那传旨官一些好印象。现任父母官早已派人向小镇上的人们传达了此消息,今天无论如何每家必须出一个人在那小镇出口那侯着,只等那传旨官的到来。要是有些人家没有在那册子记名,那便就依法惩治,一户缴纳罚金还是小事,要是惹怒了传旨官,自己也不好受,自己不好受了,那你们也不好受。
少年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少年不由得从那书中的世界惊醒过来,放下了手中的《大珏实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那大珏实录收起来,便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陈奕鸣看着那穿着崭新不快衣服的衙吏,不明所以,便开了口。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衙吏高高抬起自己的头颅,俯视着那本就还在发育期间的少年,眼神中带有一丝不屑,其他的都通知那小镇上有脸面的人家,只有自己今天点卯来晚了,就被安排在这即将成为“三不管”地带的龙门巷。
“今天,京城派来的一位传旨官会来到小镇,传达的消息你倒时候去了便知道了,县令有令,凡是小镇户口,每家必须出一人到那镇口那里,迎接传旨官。未到者,“县法”伺候。”
衙吏说完便看了看巷子,如今这龙门巷也没多少人口居住了,两眼望去,也就两三家,这少年是最后一家,自己通知到位了,那自己也是完成了任务,便打算去那酒肆买个二两酒,喝上一喝,然后再去衙门报道,等候传旨官的到来,那不就是美滋滋?
陈奕鸣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大人了,一定会去的。”
少年愣了一愣,便索性又弯了弯腰。
那衙吏看着此情形,自己也不好训斥这少年。也找不到理由训斥,只是自己平时在衙门的时候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如今也有人对自己如此,这种感觉是何其美妙,不由得心中那一丝的不满转瞬即逝,便点了点头。
“记得去就行了。”
经过那一路的颠簸,那名传旨官兼马上上任的父母官与那女嬷嬷早已来到了那碎石头铺好的路上,那名被女嬷嬷称为郑大人的男人掀开了那马车的幕布,看向了那屹立在自己面前的小镇拱门,那拱门前早已站满了小镇居民。男子向那马车哪言语了几句,便走向了那小镇口。
“大珏管理治下,和平镇衙门县令吴苛见过传旨官大人。”那名还是小镇的父母官男子朝那传旨官弯腰作揖说道。
“吴大人,如今是威望很大啊,看来吴大人把小镇管理得井井有条。”传旨官那眼神中带有一丝戏虐,在得知自己将会来到此处上任县令父母官一事的时候,自己早已了解这和平镇上的一切事物。如今在自己眼前的吴苛,就是一个四处逢迎,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小人。
“小人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是小镇上的百姓自行组织的,并非是我要求他们,大人可以随便叫一个人出来一问便知。”吴苛笑着说道。
“罢了,如今朝廷既然派我来到和平镇,若是这里的风土人情本就是这样,吴也不多说什么,如此也好,如若后面我发现实际上不一样的话,吴大人你应该知道后果。”
传旨官说完便叫来身后的人拿出了那诰封盒,自己将那诰封盒打开,拿出了两道圣旨中的一道。吴苛连忙带着小镇上的人们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应天顺时,今颁“三镇一县”,凡大珏境内,邻边小镇二百里以内三镇为一县,感昊天恩德,免一年赋税,钦此。”说完,那郑大人便将圣旨放回了诰封盒中,然后将另一道圣旨拿出。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原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郑光业,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着即册封桃花县县令,原县令吴苛着为县尉,辅助县令。钦此!”说完,郑光业便将圣旨放入盒子中。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镇上的人齐声回道。
“吴县尉,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吴县尉毕竟在这里也当了很多年的父母官了,相比这小镇你应该特别了解,那便劳烦吴大人今天和我具体说一说了。”郑光业将那还是跪着的吴苛扶了起来,然后小镇上的百姓也跟着站了起来。郑光业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怒意,便又回归了正常。
“吴县尉,后面那架马车里是那贵妃娘娘身边的一位贴身女官,如今与我来到这小镇,一是来考察小镇在你的治理下的情况,当然其他两个小镇也会去的,二一个就是来此小镇是给贵妇娘娘寻一个东西,至于什么东西就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了,你只需注意一点,就是她的身份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便可以了。”郑光业拍了拍吴苛的肩膀说道。
“郑大人说得是,理应如此。”吴苛挤着笑容说道,“大人那便请上马车,我在前面带路,这就带你们去衙门。已经准备好了薄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那就有劳吴县尉了。”
吴苛看见郑光业上了马车,转身踢了踢与自己一同来的衙吏,“还愣着发什么呆,前面带路!”吴苛一想到自己在这方小镇足足待了十几年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以前和另外两个周边的小镇父母官总是会因为各自治下的小镇的赈济款项而争得面红耳赤,每次见面也会掐在一起。同时自己也上下打点好了关系,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升官,没有升官便罢了,居然还降了一节。想到这,自己的脸便是阴沉下来。
小镇居民看着显示在眼前的场景,陆陆续续的往两边散开,中间留了条能够车马经过的道路。也看见了那平时牛气横横的吴苛,现如今是这番模样。又想到不用交赋税一年,也是打心底油然而生的痛快。
少年陈奕鸣站在人群后面,由于自己的身高所限,只能看见那吴苛在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至于另一个传旨官兼县令,自己也看不见。索性就问一下旁边的人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周边的人都议论着新来的县令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大多数的人认为既然和那吴苛做了同僚,一起管理这小镇,那便就是和那喝老百姓的血吴苛是一种人。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小镇百姓,原以为会来个清官,看来希望越大,那便失望就越大。不过也有少部分的人抱有期待。
陈奕鸣没有继续听周边的人讨论那新县令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目光早已转移在那紧跟着郑光业所坐的马车的后面那辆马车,周边的官兵护卫也比前面那辆马车要多得多。自己也没有多想,便打算回家准备一下东西,然后去那老槐树找王老头,打算按照那许以安所说的做。
马车随着小镇百姓有序的往两边让开,也就进入了小镇,在经过那琉璃街的时候,那郑光业的眼光望去,琉璃街屋舍俨然,打心里觉得这小镇上的三姓十八家中也有几位可以与自己在吏部的时候的同僚的治理能力一较高下了。其中的方家更是优秀,如今的那位方家家主更是之前自己还没有官身的时候,自己在那京城赴考的时候,见过那方家家主为官的样子,虽然是个武将,但也是有着一番文运的。不知道最后怎么会在自己名满京城的时候却被罢了官,回到了家乡。郑光业也不去多想,既然自己这个“客人”来到了和平镇,等自己处理好了手中的事情,自己也要去拜访一下,作为晚辈的身份。
不知不觉在郑光业的思绪中,马车已经驶过了琉璃街和那不这么热闹但确异常拥挤的八字街,便到达了小镇衙门。自己还没下车,便听见那衙门前整整齐齐的衙门小吏们齐声道:“和平镇衙门所属三十二人,参见大人!”
郑光业下了马车,那吴苛带着主簿立马迎了上来。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堂内特已准备好了饭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郑光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面马车那位贵人安排好住处,将一些饭菜准备好叫人送过去。”
“好嘞好嘞。”
郑光业看向了那写着“正大光明”的牌匾,以及那两边的对联,还有那显眼的红色大灯笼,脸色如常,朝着吴苛说道:“吴大人是知道自己要“升任”主簿了,早已挂着灯笼庆祝,怕是连那里面准备好的饭菜,也是自己的“庆功宴”了?”
吴苛连忙弯腰低头的说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之前收到那京城传来的书信,然后经过推断,应该是这几天到达,所以才准备好给大人接风洗尘的。”
“这几天?不知道今天是这几天中的哪天,看来我是来早了?”
郑光业看着那已经觉得情况不对,早已跪下的吴苛说道。
“大人怎么跪在地上了?如今大人准备好了接风宴,那我不能驳吴大人的面子以及整个衙门心意吧。”
随后那被叫起来的吴苛以及县衙所属官吏一同进去了衙门内。
吴苛叫来了几个衙吏,示意将那两个大灯笼取掉,便狠狠的看了那衙吏头子。
郑光业明白了那吴苛的用意,便说道:“吴大人不必如此,今天本来就是个好日子,虽然说百姓为大,但衙门也要过节道嘛,不用撤掉,马上就过端午了,到时候也不用再麻烦了。”
“好嘞好嘞,大人说了是。”
郑光业又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大红灯笼,衬托出那衙门两边柱子上的对联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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