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

医疗舱的蓝光像一层冰纱，笼着霍凛苍白的侧脸。他睫毛颤动时，监测仪上的脑波图随之起伏，如同被风吹皱的星海。云昭站在观测窗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银鹰军徽——昨夜从霍凛枕下取来的，边缘还沾着极淡的血腥气。

“记忆区受损，逆行性遗忘。”

主治医师的电子笔划过全息病历，最后停在“人际关系认知障碍”的红标上。云昭的余光瞥见霍凛正望向这里，他的眼神像初融的雪水，清澈得让她心尖一颤。

***

“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霍凛的指节叩在军徽表面，金属轻响在病房内荡开涟漪。他的军装扣子解到第三颗，锁骨处贴着精神力抑制贴——这是今早他“忘记”如何控制力量时，云昭亲手按上去的。

云昭将营养剂推到他手边，玻璃管壁凝着霜：“指挥官与临时顾问，雇佣合同存续期二十七天。”她的光脑适时弹出电子协议，公章旁附着她伪装成E级精神力的体检报告。

霍凛的指尖划过虚拟屏，在签署日期处停顿：“为什么我的私人密钥能解锁你的医疗档案？”

监测仪突然发出轻鸣，云昭的脑波出现0.3秒的紊乱。昨夜她修改医疗记录时，确实用了霍凛的虹膜密钥——在他因“意外”昏迷的时候。

“您说过，知己知彼才能合作无间。”她将抑制剂注入他静脉，针尖抵住血管时感受到脉搏的震颤，“就像我知道您左肩旧伤下雨天会疼，您也知道我……”

话尾消弭在一声叹息里。霍凛的军装左肩确实有道陈年疤痕，是云昭三天前替他处理星兽毒素时发现的。

***

星舰长廊的舷窗映出流动的星云，云昭抱着档案夹走向数据库，后颈却突然贴上冰冷的金属管。霍凛的声音裹着气闸泄露般的嘶哑：“为什么我的卧室有你的发丝？”

他掌心的检测仪亮着红光，一根银白发丝正在培养皿中蜷曲，那是云昭今晨故意留下的破绽。

“上周为您处理精神力暴动时落下的。”她向后仰头，发梢扫过他持枪的手腕，“需要我提供DNA比对吗？”

霍凛的呼吸掠过她耳尖，枪管缓缓下移至她腰间。那里藏着能瘫痪整艘星舰的病毒芯片，此刻却被他的精神力场温柔包裹——像蛛网缚住坠落的蝶。

“我忘了怎么用枪。”他突然卸下弹夹，零件叮当散落一地，“教教我？”

云昭俯身去捡弹簧，霍凛的披风却罩下来。黑暗中他的手指“无意”擦过她手背，精神力触丝如月下潮汐，将她昨夜潜入主控室的记忆层层漫过。

“指挥官学得很快。”她挣开披风时，指尖勾走他的备用密钥卡，“上次教您修咖啡机，也是这么举一反三。”

霍凛望着她消失在转角，喉结处的抑制贴微微发烫——那里藏着云昭的精神力烙印，正随着她心跳的频率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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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核心舱的星河投影系统“意外”故障。霍凛循着警报声赶到时，云昭正蜷缩在操作台角落，怀里抱着被烧焦的电路板。她的仿真泪痣在荧屏蓝光中摇曳，像将熄未熄的火星。

“重力阀代码输错了一位。”她指着自己“慌乱中”打翻的咖啡渍，程序界面赫然是星舰防御系统的核心算法，“还好您教过我紧急制动……”

霍凛的半掌手套陷进控制台边缘。这套算法是他亲自设计的，错误代码的位置却精确对应云昭上个月“误闯”加密数据库的路径。

他忽然撑住操作台，将云昭困在双臂之间。呼吸间都是她发间的合欢香，那味道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把钥匙在撬动记忆的锁：“你究竟……”

警报器突然重启，红光中云昭的指尖点在他眉心。一缕S级精神力渗入识海，温柔地抚平他暴动的神经突触。

“我们约好的。”她替他扶正歪斜的军帽，金属徽章擦过掌心留下一道红痕，“您负责记得星图，我负责……忘记危险。”

全息星图在头顶流转，霍凛的指腹按在云昭留下的红痕上。那里烫得像被陨石碎片灼伤，而医疗舱的诊断报告此刻正躺在他加密抽屉里——【记忆中枢无异常，伪装性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