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满场死寂中，苏锦坐上自家织机。当所有人以为她要修正图案时，她突然拆毁整个经轴。日本领事大笑："苏小姐这是认输了？"

"是重织。"她手腕翻飞，断线在空中划出银弧，"真正的云锦，该用《天工开物》记载的'通经断纬'法。"随着机杼急响，两只仙鹤竟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转头，当最后一梭金线穿过，鹤眼突然映出在场所有人的倒影。

蒸汽锅炉发出濒死的哀鸣。苏锦撞开铁门时，田村技师正将煤油往压力表上泼。她抄起铁钩卡住泄压阀，滚烫的蒸汽瞬间灼红手腕。

"找死！"日本技师操起铁钎劈来。苏锦侧身闪过，发簪却被挑飞。金属撞击声里，她突然想起秦彻教过的擒拿术——反扣对方肘关节往锅炉上撞。惨叫声中，泄压阀崩出铜芯，她徒手攥住发红的阀口。

鲜血滴在锅炉外壳上滋滋作响。赶来的秦彻瞳孔骤缩，扯下领带缠住她焦黑的手掌："不要命了？"苏锦却挣开他，用残破的掌心按住压力表："去守织机......还有最后两分钟......"

擂台中央，蒙眼用的黑绸带被硝化纤维调了包。秦彻指尖摩挲到丝线异常的滑腻感，耳畔突然炸响苏锦那夜的叮嘱："若是丝过灯芯草无痕，定是浸过石蜡。"他猛地扯下蒙眼布，正撞见评委端起茶杯的手在发抖。

"且慢！"秦彻撕开西装衬里，抽出一卷泛黄契约，"这是南洋商会与诸位的密约副本。"他抖开的纸张在风中猎猎作响，"用硝化丝陷害对手的招数，三年前在马尼拉就用过了吧？"

日本领事打翻茶盏。秦彻趁机点燃火柴，火苗在硝化丝上蹿起蓝光。苏锦踉跄着扑到织机前，带血的掌心拍下紧急制动钮。滋啦作响的火舌在离经轴三寸处骤灭，腾起的青烟里浮出个"秦"字水印——这是秦彻连夜用明矾水画的防火线。

广慈医院的消毒水味盖不住血腥气。秦彻盯着手术室晃动的门帘，西装前襟还凝着苏锦的血。护士递来染血的银簪："病人昏迷前攥着的。"簪头莲花纹里卡着片黄铜屑——正是那日纵火案现场的齿轮碎片。

病房忽起骚动。商会打手扮作药贩子摸到门前，秦彻抄起输液架劈下，钢架弯折时扯开他衬衫前襟。杀手突然僵住："您后肩的樱花烙......是吉田家的......"

苏锦在镇痛剂的迷雾中听见这句话。她想起火灾那夜秦彻背上的疤痕，当时还以为是烫伤。月光漫过窗棂时，秦彻端着药碗进来，后颈露出半枚暗红印记——六瓣樱花，中央刻着"叁七"。

"南洋华侨商会第三十七号死士。"苏锦哑着嗓子开口，"还是该叫您吉田彻？"药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秦彻挽起袖管，小臂内侧的陈旧针孔排成诡异图案："这是注射吐真剂的痕迹，在长崎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