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风盯着案头鎏金请柬,糖醋汁在宣纸上洇出个狰狞的狼头。
"突厥使团要我为质?"他捏碎胡麻饼冷笑,"阿史那珪这老狐狸,当我陇西季氏是面捏的?"
林霁阳夺过请柬,指尖扫过"质子换边贸"的条款,突然瞥见角落小字:【季将军身世贵重,可汗愿以十城聘之】。
"聘礼?聘你当突厥驸马?"林霁阳摔了茶盏,"《周礼》有云,诸侯不婚蛮夷……"
"探花郎这是吃醋了?"季伯风忽然将他抵在博古架上,"放心,我嫌突厥公主的狐臭熏人。"
铜镜映出两道交叠身影,林霁阳的玉冠勾住对方箭袖:"谁吃醋!我是怕你通敌……唔!"
糖醋味的吻封住未尽之语,季伯风咬着他耳垂低笑:"通敌哪有通你有趣?"
未时的马球场黄沙漫天,李穆执金球杖睨向看台:"爱卿觉得,突厥这次是真要和谈?"
林霁跃正襟危坐:"阿史那珪的狼骑已至陇右,臣建议……"
惊呼声骤起。场中季伯风为救坠马使臣,竟使出突厥王庭秘技"苍鹰旋"。突厥副使手中的银杯"当啷"坠地:"这是可汗独门绝技!你究竟是谁!"
林霁阳霍然起身,袖中《礼记》散落满地。七岁那年陇西风雪里,那个用同样招式救他的少年身影,突然与场中玄衣重合。
"季桓将军七年前收养的孤儿……"李穆摩挲着玉扳指,"林卿,令弟好像快把栏杆捏碎了。"
戌时的醉欢阁脂粉香里混着火药味,林霁阳将季伯风捆在雕花榻上,银针抵着他喉结:"说!你跟突厥可汗什么关系?"
"探花郎捆人的手法跟谁学的?"季伯风挣开绳索反扣他手腕,"当年可汗长子被毒杀,我娘抱着我逃到陇西……"
菱花窗外忽有弩箭破空,季伯风旋身将人护在怀中。箭簇钉入床柱的瞬间,林霁阳看清箭尾狼牙坠——与当年父亲中的毒箭一模一样。
"现在信了?"季伯风舔去他颈侧血珠,"我比突厥人更想宰了阿史那珪。"
红绡踹门而入时,正撞见林霁阳跨坐在季伯风腰腹:"要打情骂俏去地窖!老娘的百年沉香木榻啊!”
子时的华清宫飘着雪,林霁跃泡在温泉里第一百次想逃。
"当年季桓将军递过密折。"李穆将酒樽推到他面前,"季伯风确是突厥王孙,但屠城那夜,是他娘亲给唐军开的城门。"
水雾氤氲了帝王眉眼:"爱卿可知朕为何留他在长安?"
"因为……"林霁跃突然呛水,"陛下早算到今日?"
"因为那小子看霁阳的眼神。"李穆忽然贴近,"就像朕看你——饿狼盯肉,不死不休。"
林霁跃的剑穗缠上君王玉带,扯出满室涟漪。
阿史那珪闯进林府时,林霁阳正在给季伯风梳头。突厥可汗的弯刀劈裂妆镜:"王儿,跟为父回家!"
"父亲?"季伯风捻断桃木梳,"我爹的坟在函谷关,要我送您下去团聚吗?"
林霁阳突然将玉簪刺入掌心:"《唐律》载,使臣伤我朝官员者,斩立决!"血珠坠地绽成红梅,季伯风瞳孔骤缩——那是他昨夜送的生辰礼!
"你疯了!"
"我是疯了!"林霁阳拽住他衣襟,"从你说糖醋鱼和我都要那刻起!"
阿史那珪的弯刀尴尬悬在半空:"那个……你们中原人谈情说爱都这么血腥?"
突厥狼烟燃至明德门时,长安百姓正排队买糖醋排骨。季伯风立在城头挽弓,箭尖对准生父咽喉:"七年前你杀我娘时,可想过有今天?"
"你若射箭,本王就让全城看场好戏。"阿史那珪狞笑着挥手,囚车中赫然是昏迷的闵琤与芷兰!
林霁阳夺过令旗:"放烟!"
七彩烟花炸亮夜空,突厥战马被糖醋香诱得阵型大乱。醉欢阁顶楼突降蓍草雨,闵琤趁机用龟甲砸晕守卫:"《既济卦》曰,以柔克刚……哎别亲了先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