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放下朱笔时,月光已爬上林霁跃的剑穗。兵部尚书立在殿角整三个时辰,连呼吸声都刻意压成《军律》节奏。
"爱卿。"帝王忽然轻笑,"你可知这香炉里燃的,是西域进贡的龙涎香?"
"臣只知戌时三刻该换防。"林霁跃抱拳欲退,却被拽住腕间束袖。
"可朕中的是比西域香更麻烦的毒。"李穆指尖抚过他掌心剑茧,"此毒名唤'相思',需与心上人肌肤相亲……"
"臣这就传太医!"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李穆摩挲着袖中瓷瓶微笑:"是该传太医了。
子时的御花园静得蹊跷。林霁跃追着黑影掠过太液池,忽见那刺客回身掷来暗器——竟是串糖葫芦!
"陛下小心!"
他旋身挡在李穆身前,糖浆却在龙袍绽开朵朵红梅。刺客扯下面巾,竟是醉欢阁的糖画张老头。
"草民按季将军吩咐送夜宵……"
林霁跃的长剑僵在半空。身后传来帝王闷哼,他回首惊见李穆唇色青紫,腕间赫然两道血痕。
"传太医!"
林霁跃盯着鎏金锁链,第一千次质疑人生。
"此毒需浸泡药泉七日。"闵琤捧着《毒经》胡说八道,"为防陛下神志不清伤及龙体,臣建议……"
"绑朕。"李穆虚弱地倚着玉璧,"用玄铁链。"
当啷声惊醒满池月色。林霁跃单膝跪地:"臣冒犯。"腕间锁链却突然反缠,将他拽进帝王滚烫的胸膛。
"这样才算冒犯。"李穆咬开他束发玉冠
辰时的药香裹着阴谋。李穆偏头避开药匙:"苦。"
"臣试过温度。"林霁跃板着脸递上蜜饯。
"朕说的是嘴苦。"帝王忽然扣住他后颈,"爱卿尝尝?"
汤药在唇齿间渡成蜜糖。林霁跃的耳尖红透朱雀门,却还强撑镇定:"陛下,这是僭越。"
"那爱卿为何不躲?"
午后的奏折堆成小山,李穆握着林霁跃的手批红:"此处该写'准奏'还是'驳回'?"
"陛下!"林霁跃抽手却碰翻砚台,朱砂溅满帝王亵衣。他慌忙去擦,指尖掠过肌理时被攥住腕子。
"爱卿可知'渎职'该当何罪?"李穆引着他的手探向衣带,"按律当……"
"臣认罚!"林霁跃闭眼摸出《唐律疏议》,"第二百三十四条:君前失仪者,笞二十。"
申时的剑气搅碎一池春水。李穆握着林霁跃的手腕舞剑:"这招'月下追影'该攻下盘。"
"陛下握剑姿势有误。"林霁跃转身欲调,却被抵在梧桐树上。落叶纷飞间,剑锋挑开他襟口盘扣。
"朕更想学'巫山云雨剑'。"帝王气息拂过锁骨,"爱卿教不教?
戌时的银耳羹冒着焦糊味。林霁跃盯着碗底炭渣:"陛下为何亲自下厨?"
"民间说抓住心要先抓住胃。"李穆抹去鼻尖灰渍,"就像当年朕还是太子时,你宁愿吃三天馊饭也要省下肉脯……"
"那是军粮短缺!"
"可你掰给我的那块,藏着半片参片。"李穆忽然贴近,"林霁跃,你的温柔从来藏不住。"
子时的更鼓惊破谎言。林霁跃捏着从闵琤处抢来的药方,眼底凝霜:"根本没有'相思毒'。"
"有。"李穆晃着空瓷瓶,"是你让朕相思成疾。"
锁链应声而断。林霁跃剑指君王咽喉,却在触及那双含笑凤眸时颓然垂手:"陛下究竟要戏弄臣到何时?"
"到你看清这颗心。"李穆握剑抵住心口,"这里跳的每一下,都是你的名字。”
雪粒子敲打窗棂时,林霁跃正给装睡的李穆掖被角。帝王忽然翻身将他压进锦被:"七年前函谷关,你替朕挡箭时说的话……"
"臣说'殿下欠的肉脯记得还'。"
"可朕听见的是——"李穆咬开他衣带,"'李怀瑾,活下去'。"
林霁跃的铠甲在这声乳名里碎成齑粉。年少时藏在盔甲里的悸动,终究溃不成军。
季伯风踹开殿门时,正撞见林霁阳给兄长递《男德经》。兵部尚书裹着龙纹大氅,脖颈红痕艳若朝霞。
"令兄这是……"
"被陛下'严刑拷打'。"林霁阳冷笑,"某些人嘴上说要打断你的腿,结果自己先……"
"林霁阳!"林霁跃的剑穗缠住弟弟手腕,"回府!"
"回什么府?"李穆披衣而出,"霁阳啊,你哥今后住甘露殿。"
突厥使团离京那日,季伯风被按在朱雀大街涂胭脂。"让你教陛下玩囚禁!"林霁阳咬牙切齿。
"冤枉!陛下自己偷看我给你的'龙阳图册'……"
"闭嘴!"
满街百姓围观新科探花暴打武状元。阁楼上,李穆把玩着林霁跃的束袖:"爱卿觉得,给他俩赐婚用哪个吉日?"
"陛下,臣的剑……"
"搁这儿吧。"帝王将宝剑扔下轩窗,"反正你今后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