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

傍晚，落地窗外的天色像被水稀释过的墨，一点点暗下来。

客厅没开主灯，只留着角落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笼在沙发上。

朱志鑫仍维持着下午的姿势，背靠着沙发，怀里抱着苏新皓。毯子把人裹得只剩一张苍白的小脸，呼吸轻得像猫。

朱志鑫的下巴抵着苏新皓的发旋，手臂环在他腰后——即便隔着毯子，也能清晰地摸到一根根肋骨。

朱志鑫（朱志鑫一直没合眼，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当初为什么要走？

苏新皓醒来的时候，窗外的路灯刚好亮起。

睫毛抖了两下，苏新皓先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朱志鑫毛衣上的洗涤剂味。

嗓子干得发疼，苏新皓轻轻动了动。

朱志鑫（朱志鑫立刻收紧手臂）醒了？

声音低哑，带着长时间没喝水的涩。

苏新皓“嗯”了一声，尾音发飘。

朱志鑫没追问别的，只伸手替苏新皓拨开额前被汗湿的碎发。

指尖碰到皮肤，温度仍旧偏低。

开放式厨房那头，邓佳鑫一直守着一口小砂锅。听见动静，邓佳鑫探出脑袋，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软下来。

邓佳鑫醒了正好，（邓佳鑫轻声说，像是怕惊着谁）小米粥，我守着火炖了一下午，就等你睁眼。

张泽禹跟在邓佳鑫后面，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碗口氤氲着极细的热气。

张泽禹只盛了半碗，（张泽禹补充）温的，不烫，你先抿两口，行不？

苏新皓撑着沙发想坐直，朱志鑫托着苏新皓后背，让苏新皓靠在自己肩头。

毯子滑落一半，露出单薄的肩膀和锁骨突兀的凹陷。

苏新皓一点点。（苏新皓开口，声音像风吹过纸窗）多了……怕再吐。

邓佳鑫不会。（邓佳鑫蹲到茶几前，把碗沿轻轻贴上苏新皓手背试温）就三口，骗你我是小狗

朱志鑫接过碗，另一只手依旧圈在苏新皓腰后，让苏新皓整个人嵌在自己怀里。

勺底先递到自己唇边试了温度，才送到苏新皓嘴边。

米汤熬得极稠，上面浮着薄薄一层米油，在灯下泛出温润的光。

苏新皓微微低头，唇瓣碰到瓷勺时轻轻颤了一下。

只含了半勺，慢慢咽。

喉结缓慢地滚过一下，像把小石子推过干涩的管道。

朱志鑫烫吗？（朱志鑫低声问）

苏新皓摇头，又张口接了第二勺。

半碗粥见底，统共不过七八勺。

苏新皓抬手示意停，手背上的青色针孔在灯下格外清晰。

苏新皓再喝要胀了。

朱志鑫行。（朱志鑫把碗递给张泽禹，顺手用指腹抹掉苏新皓唇角一点水光）

邓佳鑫（邓佳鑫把砂锅端回厨房，声音从门后闷闷地飘出来）锅里还有，两个小时后你要是没事，我们再添两口。

苏新皓（苏新皓轻轻点头，靠在朱志鑫胸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朱志鑫没应声，只把毯子重新拉到他下巴，手臂又收紧一分。

窗外，夜色彻底沉了下去，屋里只剩小米粥残留的淡香，和彼此交叠的、轻到不能再轻的呼吸。

苏新皓你们不吃晚饭吗？（疑惑抬头）

左航哦我们过会就吃

穆祉丞现在外面天有点黑，而且你现在也没多少力气要不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苏新皓（看了一眼外面渐渐变黑的天，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张峻豪这说的是那话，不麻烦不麻烦，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吗

苏新皓有安眠药吗？

在场说有人一愣

邓佳鑫要安眠药干什么？

苏新皓我晚上可能睡不着，每次入睡都是靠吃安眠药入睡

穆祉丞戒了吧，安眠药不好，你睡不着来找我，我陪你玩

苏新皓（淡淡一笑）难道我半夜去你房间就是喊你出来玩？

穆祉丞也不是不行

苏新皓对了，我睡哪？

朱志鑫跟我一个房间，没有多余的客卧了，他们都是俩个人睡，我一个人刚好晚上可以照顾你

苏新皓那就谢谢了（声音极小但是都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