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响起手机铃声。父亲接起来时开了免提，王主任醉醺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那两万是封口费...现在她女儿又..."电话突然挂断，但已经足够让奶奶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药盒，被刮花的标签现在能看清生产日期——正是母亲开始献血小板的那天。父亲伸手要抢，这个动作让他口袋里滑叠票据，最上面是市六医院的缴费单："成分血采集营养费"。
婴儿车突然开始循环播放同一段录音。母亲虚弱的声音不断重复："...再抽我会死的..."每次播到"死"字就卡顿，杂音渐渐变成弟弟的冷笑。我着更衣柜钥匙站起来，铝箔板的尖角恰好抵在肋骨下方——母亲肝癌的位置分毫不差。
奶奶突然把药盒砸向父亲。塑料盒在空中散开，里面的说明书飘到我脚下："...氟西汀暴力倾向..."父亲抬脚要踩，却踩中滚到门口的烟头，打滑时抓住的门把手恰好拧开了浴室锁。
月光突然洞开的门照进来，正好落在浴缸边缘的纸条上。那些被水泡的纸片此刻诡异地拼出了完整句子："王建国收两万改口供 林强知情"。父亲僵住的表情在阴影里裂成碎片，他伸手要抓纸条时，的拐杖敲在他胫骨上。
"原来阿芳最后半年..."奶奶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每天跪着擦地是在找这个？"她的拐杖尖挑起一张我没注意到的纸条，上面是母亲模仿父亲笔迹写的："自愿加班申请书"。
楼下婴儿车警报声突然变成救护鸣笛的采样。在这刺耳的声音里，父亲慢慢卷起袖子，出手臂内侧新鲜的针眼——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和母亲遗照上戴着的项链一模一样---
我盯着排水口那团带血的白发，指尖突然触到金属滤网边缘的凹痕——是母亲更衣柜钥匙反复摩擦留下的。手机屏幕在这时自动熄灭了，黑暗中听见父亲在走廊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太阳穴。
"枝枝？"奶奶的声音突然贴着门缝钻进来，带着我听过的颤抖，"你工牌后面..."她的话被一阵布料摩擦声打断，接着是药片洒落的脆响。我屏住呼吸，闻到门缝飘进来的氟西汀特有的苦杏仁味混着奶粉的腥甜。
铝箔板突然在掌心震动。解锁看到姐姐刚发的消息："王主任电脑里有妈的血检备份"，下面附着的照片里，母亲的血红蛋白数值被PS痕迹硬生生拉高了20g/L。我正要放大查看，突然听见父亲工装裤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支付宝提示音——和弟弟里那个"到账两万元"的电子音一模一样。
浴缸排水口突然涌上一股铁锈味的水。低头看见泛着油光的液体里浮着半张市六医院的缴费单收款项目那栏被血渍晕开，但能辨认出"成分血采集营养费"后面跟着父亲的身份证号手指刚碰到纸片，门外突然传来奶奶撕心裂肺咳嗽，接着是假发套滚过地砖的声响。
"妈你别碰那个！"父亲的吼声里带着金属般的颤音。透过门缝看见他正疯狂踩踏着什么，月光下那些碎片闪着蓝光——是氟西汀药盒的残骸。奶奶的拐杖突然横抽在他小腿，这个动作让她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崭新的透析留置针。
婴儿车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变成心电图机的长音。弟弟的语音自动播放："...老东西不打钱就举报他冒名献血..."背景音里分明是父亲在说："抽干才好"。我攥着更衣柜钥匙的手突然摸到钥匙圈上挂着的东西——母亲的工作证，照片位置被烟头烫出了一个黑洞，正好对应她肝癌的位置。
父亲突然安静下来的脚步声比踹门更可怕。当阴影停在门前时，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劳动仲裁委的第三条短信刺进眼睛："涉事企业已注销"。这个瞬间，排水口突然喷出一股带着苯乙烯气味的黑水，冲上来半张被泡烂的排班表——母亲连续加班的日期旁边，全都画父亲工牌上才有的红色三角标记。
奶奶的假发套突然从门缝底下滑进来。捡起来时发现内衬缝着透析预约单，患者姓名赫然是父亲的名字。门外传来她沙哑的原来你让阿芳替的不止是献血..."话没说完就肉体撞上墙壁的闷响。我趁机把工作证回铝箔板，却摸到背面贴着的便利贴——母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强透析差两万"。
月光被黑影遮住。抬头看见父亲的脸嵌在气窗上，瞳孔放大到几乎吞没眼白，嘴角却和弟弟如出一辙的笑。他慢慢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正在输入的支付宝转账记录林虎 20000元"。排水口在这时发出垂死般的抽气声。我低头看见浮上来的烟头上印着母亲最后的口红印，滤嘴处还粘着半片"氟汀20mg"的标签门外奶奶突然发出不像人类的嚎叫，接着是板被碾碎的爆裂声和母亲临终前捏碎止痛板的声音一模一样。手机突然在震动。姐姐的新消息带着产监控截图："弟出生时爸在献血照片里父亲胳膊针眼排列形状，和现在从气窗伸进来的手臂上的针眼，连成了七星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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