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假期》

晨光掠过青梧街的速度快得惊人，赵予顺吉他弦上的音符还在跳跃，宋家华篮球赛的呐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转眼间，校园里的梧桐叶已染上金边，国庆假期的铃声便清脆地响了起来。

韦梓背着塞满课本和零食的双肩包，在校门口与众人挥手告别。沈喜春塞给他一袋自制的桂花糕，叮嘱道：“替我好好‘验收’你那位发小！”赵予顺把新写的曲谱塞进他口袋，宋家华夸张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周冬珩则默默递来整理好的假期复习资料。

踏上回乡列车时，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像极了这一个月的时光。韦梓摸着口袋里赵予顺给的曲谱，又想起梁焕城发来的无数条消息——篮球赛的糗事、食堂黑暗料理的吐槽，还有那句总挂在嘴边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站口涌动的人潮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使劲挥舞着手臂。梁焕城穿着他们初中时同款的蓝色卫衣，头发长了些，刘海下的眼睛却依然亮晶晶的。“你总算舍得回来了！”他冲过来一把抱住韦梓，带着阳光味道的拥抱里，藏着久别重逢的雀跃。

两人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路边的梧桐树和青梧街的不太一样，却同样在秋风里沙沙作响。梁焕城絮絮叨叨地讲着学校里的新鲜事，突然拽着韦梓拐进小巷：“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推开破旧的铁门，满地的落叶中，那架生锈的秋千还在原地摇晃。“还记得吗？”梁焕城踢开落叶，坐上秋千，“初三那年我们翘课来这里，结果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他仰起头笑，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脸上，韦梓突然觉得，时间好像从未走远。

“对了！”梁焕城跳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打开一看，是枚精致的梧桐叶书签，叶脉间嵌着细碎的金箔，背面刻着小小的“W&L”。“在文具店看到就觉得适合你，”梁焕城别过脸，耳尖泛红，“就当是……欢迎你回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路上交织成网。韦梓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晨光街134号的故事在继续，而这里，永远是最温暖的起点。

暮色渐浓，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将小巷染成暖黄色。梁焕城踢开脚边的落叶，突然狡黠一笑：“敢不敢再翘一次‘课’？”没等韦梓反应，就拽着他往巷子深处跑。熟悉的桂花香混着油炸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转角处，那家破旧的炸串摊还在，铁皮车上“老字号”的招牌被岁月磨得发白。

“还是老样子，多刷辣！”梁焕城熟稔地朝老板喊道，转头冲韦梓挑眉，“上次视频你说想吃，我可记着呢。”油锅里的串儿滋滋作响，梁焕城絮絮叨叨说着班级趣事，讲到新转来的同学把化学试剂当成饮料时，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韦梓咬着撒满孜然的肉串，看着对方被辣得通红的鼻尖，突然觉得，这烟火气里的喧闹，比青梧街的晚自习更让人安心。

吃完炸串，两人晃悠到河边。夜风裹着水汽拂过，梁焕城弯腰捡起块石子，用力甩出一道漂亮的水漂。“怎么样，技术退步没？”他挑眉看向韦梓。韦梓也捡起石子，却故意歪着胳膊扔出去，石子“扑通”一声沉进水里。梁焕城笑得前仰后合，追着要“算账”，两人的打闹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夜鹭。

“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梁焕城突然正经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个文件夹。泛黄的纸页上，贴着他们初中时的合照、运动会的号码牌，甚至还有张皱巴巴的请假条——那是韦梓发烧时，梁焕城模仿家长笔迹写的。“说好了要留着等老了一起看，”梁焕城摩挲着照片，声音放轻，“你不在的日子，我可都替你收着呢。”

月亮爬上柳梢头时，两人坐在长椅上。梁焕城说起自己报名了学校的乐队，眼神里满是憧憬；韦梓则分享着宿舍里的趣事，讲到宋家华把洗衣粉当成奶粉泡进牛奶里，逗得梁焕城笑出眼泪。河面上倒映着万家灯火，偶尔有游船经过，搅碎一池星光。

“其实……”梁焕城突然开口，声音被风揉碎，“你走了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捡起片落叶在手里转着，“不过看你在那边过得开心，好像又没那么难受了。”韦梓没说话，只是默默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相抵的温度，在秋夜里格外清晰。

远处传来零点的钟声，国庆假期的第一天悄然流逝。梁焕城起身拍掉裤腿上的草屑：“走吧，明天带你去新开的电玩城，我可练了好久，这次一定要赢你。”韦梓跟在他身后，看着月光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觉得，无论相隔多远，有些牵挂永远不会褪色，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生长。

电玩城的霓虹灯在夜色里格外刺眼，梁焕城熟门熟路地推开玻璃门，夹娃娃机的机械声、跳舞机的重低音瞬间涌来。“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大神！”他攥着游戏币冲向拳皇街机，马尾辫随着动作一晃一晃。韦梓笑着摇头，目光扫过满墙的海报，忽然在角落发现一张青梧街主题的涂鸦，梧桐叶上歪歪扭扭写着“青春永不散场”。

格斗游戏的音效震耳欲聋，梁焕城操纵的角色在屏幕上闪转腾挪，却在关键时刻被韦梓一记必杀技KO。“不算不算！”他涨红着脸往投币口塞币，“刚才手滑了！”第三次落败时，他赌气似的冲向赛车模拟机，引擎轰鸣中，韦梓看见他紧抿的嘴角——还是和初中时输了比赛一模一样。

抓娃娃机前围满了人，梁焕城挤进去研究半天，自信满满地按下摇杆：“看我的！”机械爪晃晃悠悠抓住一只熊猫玩偶，却在半空突然松开。围观人群发出惋惜声，他挠挠头：“失误失误！”第五次尝试时，爪子终于稳稳勾住玩偶，他得意地举起战利品：“送你，就当是青梧街的‘吉祥物’。”

凌晨的街道静悄悄的，梁焕城抱着没抓到的恐龙玩偶挂件，韦梓拎着熊猫公仔，两人踩着路灯的影子往回走。路过初中母校时，梁焕城突然翻墙进去，韦梓犹豫两秒也跟了上去。月光下，操场的塑胶跑道泛着银光，他们并排躺在篮球架下，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混着虫鸣。

“其实有点嫉妒你。”梁焕城突然开口，声音闷在胸腔里，“在青梧街认识那么多有趣的人。”他侧过身，眼睛亮晶晶的，“但更怕……怕你忘了我。”韦梓抓起一把草扔在他脸上：“说什么傻话，你可是我用十年才‘驯服’的金毛犬。”两人笑作一团，惊飞了树梢的夜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赵予顺发来新写的歌，宋家华分享了周冬珩帮他补习的“黑历史”照片，沈喜春则催着他们快拍合照发朋友圈。韦梓点开相机，镜头里梁焕城正对着月亮比耶，身后是斑驳的教学楼墙面。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突然明白，有些友情就像梧桐树的根系，即便枝干伸向不同方向，依然在岁月深处紧紧缠绕。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坐在早餐摊前。梁焕城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下次换我去青梧街找你，让你那帮室友见识下我的厉害！”韦梓喝着豆浆笑而不语，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却清晰了内心的期待——在青梧街与老街之间，在新朋友与旧时光里，属于他们的故事，永远不会有句点。

晨光穿透薄雾，洒在斑驳的街道上。韦梓和梁焕城漫步在熟悉的老巷，鞋底与青石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路过那间曾一起写作业的文具店，玻璃橱窗里依旧摆着褪色的卡通贴纸，梁焕城伸手比划：“还记得吗？咱俩用攒了一周的零花钱买了这张贴纸，结果被教导主任发现贴在课桌上，罚扫了三天教室。”

正笑着，梁焕城突然拽着韦梓拐进一条巷子。“带你去个秘密基地！”他神秘兮兮地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眼前是个荒废的小院子，墙角堆满废弃的桌椅，爬满青苔的葡萄架下，一架破旧的钢琴落满灰尘。“上周偶然发现的，”梁焕城轻轻擦去琴键上的灰，“试试？”

韦梓坐下，指尖触到冰凉的琴键，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初中音乐课上，梁焕城总在后排偷偷传纸条。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惊飞了梁上的麻雀，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在琴键上，《夏天》的旋律在小院里流淌。梁焕城跟着哼唱，跑调的声音混在琴声里，却让韦梓眼眶发烫。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梁焕城跳上石桌，“等寒假，我要把吉他带过来，咱们组个乐队！就叫‘梧桐与风’！”他说得手舞足蹈，发梢沾了片枯叶都没察觉。韦梓看着他，突然想起青梧街宿舍里，赵予顺也总说要在校园歌手大赛后组乐队，两边的期待在脑海重叠，竟生出奇妙的共鸣。

午后，两人顶着烈日去买冰棍。小卖部老板一眼认出他们：“还是老样子？红豆味分着吃？”梁焕城抢着付钱，冰棍纸在风中翻飞。坐在老槐树下，他们分食着冰棍，看蚂蚁排着队搬运掉落的甜筒碎屑。梁焕城说起班上新转来的同学，吐槽数学老师的新发型；韦梓则讲沈喜春如何帮赵予顺设计歌手大赛造型，宋家华又闹了哪些笑话。

夕阳西下时，梁焕城突然从背后掏出个信封：“差点忘了！给你的。”拆开一看，是张手绘地图，标注着从车站到他家的路线，每个路口都画着可爱的小插画，还配着“前方高能，小心梁焕城的臭袜子攻击”的字样。末尾写着：“假期每天都要来找我，不然就把你初中穿恐龙睡衣的照片发到网上！”

夜色渐浓，两人在巷口告别。梁焕城塞给韦梓一袋炒栗子，叮嘱道：“明天九点，电玩城不见不散，这次我一定要赢你！”转身跑开时，卫衣帽子上的小恐龙挂件晃来晃去。韦梓握着温热的栗子，看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路灯下，手机震动，梁焕城发来消息：“今天超开心！晚安，我的专属琴师。”

回到住处，韦梓把熊猫玩偶摆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梁焕城送的梧桐叶书签上。他打开手机，给赵予顺发了段小院里弹琴的视频，附言：“等你们来，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个舞台。”窗外，老槐树的影子随风摇曳，仿佛在为这场跨越距离的约定轻轻鼓掌。

七天的假期像被按下快进键，转眼就到了返程时刻。晨光微熹，梁焕城早早等在韦梓暂住的楼下，手里拎着一袋热乎乎的水煎包，另一只手还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路上吃，”梁焕城把早餐塞进韦梓手里，帆布包里露出半截漫画书的边角，“这本你上次说没看完，借你了，看完记得还我。”他别过脸，声音闷声闷气的，踢着路边的石子，运动鞋上还沾着昨天在秘密基地的青苔。

两人并肩走向车站，老街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低诉不舍。路过常去的炸串摊，老板远远吆喝：“下次再来！”梁焕城突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扣——是两个迷你版的梧桐叶，用红绳系在一起：“一人一个，不许弄丢。”

车站人潮熙攘，广播里传来检票提示。梁焕城摸出手机：“来张合照！”他揽过韦梓的肩膀，另一只手比出夸张的剪刀手。韦梓笑着配合，却在镜头前红了眼眶。背后的电子屏显示着列车时刻表，站台旁的梧桐树伸展着枝桠，将两人笼罩在斑驳的光影里。

“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快门按下的瞬间，梁焕城突然喊出声。照片里，少年们的笑容灿烂，梁焕城卫衣上的小恐龙挂件随着动作晃动，韦梓背包上挂着的熊猫玩偶探出脑袋，远处的老街、梧桐树和车站站牌，都成了这幅画面的温暖注脚。

检票口的闸机发出“滴”的一声，韦梓转身时，梁焕城突然抱住他：“寒假我一定去青梧街找你！”怀抱带着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用力得像是要把这份不舍都揉进对方的记忆里。

踏上列车，韦梓靠窗坐下，看着站台上逐渐变小的身影。梁焕城还在挥手，卫衣帽子被风吹起，他伸手去抓的模样，和多年前那个在操场上追着足球跑的少年重叠在一起。手机震动，新消息弹出——是梁焕城发来的合照，配文：“我们的友情永远不会到站。”

窗外的梧桐树飞速后退，韦梓摩挲着口袋里的梧桐叶钥匙扣，将照片设成手机壁纸。晨光中，两个少年的笑脸被永远定格，承载着老街的回忆与青梧街的期待，在时光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