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棋盘上投下细密的光纹。楚明澜的指尖沿着棋盘边缘游走,在"永和十二年御赐"的阴刻铭文处稍作停顿。昨夜未收拾的黑子散落成"困局"棋型,几粒白子被随意丢弃在棋罐旁,像被遗弃的残兵。
"娘娘万安。"青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茶盘边缘微微发颤,"奴婢来收拾..."
楚明澜没有转身。她的银簪尾端正卡在凤纹雕花的接缝处,轻轻一挑,棋盘暗格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青禾的脚步声突然急促,茶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棋盘沾了晨露。"楚明澜突然抬手,宽袖扫过棋盘,暗格里的靛蓝锦缎一角倏忽消失在她袖中,"劳烦换张帕子来。"
青禾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此刻正死死扣住茶盘边缘。"奴婢这就去..."她后退时撞翻了棋罐,黑玉棋子哗啦啦滚了满地,有几颗蹦跳着撞上楚明澜的裙角。
"慌什么?"楚明澜弯腰拾起一枚棋子,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面,"莫非这棋盘..."她突然将棋子重重拍在星位,震得茶盏里的水面晃出涟漪,"比本宫还金贵?"
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青禾突然扑向棋盘,茶盘倾斜的瞬间,浓墨泼洒在紫檀木上,蜿蜒如毒蛇。楚明澜袖中的密信已贴着烛台掠过,火苗"嗤"地舔过"北疆""调兵"等字迹。
"太子妃好雅兴。"玄色衣袍掠过门槛,太子站在三步之外,目光扫过墨迹斑驳的棋盘,"先母遗物,也敢损毁?"
楚明澜指尖还捏着烧焦的锦缎角。"手滑。"她碾碎炭化的纸片,灰烬从指缝簌簌落下,"就像昨夜殿下的合卺酒。"
侍卫们的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太子抬手制止上前,自己却仍站在原地。"大婚次日便犯大不敬..."他忽然轻笑,"楚家教女,果然别具一格。"
"不及殿下。"楚明澜踢开脚边的碎玉,棋子撞上鎏金柱础发出清越的回响,"教宫女下棋,教得连祖宗规矩都忘了。"她突然抓起烛台砸向棋盘,紫檀木裂开的脆响惊飞檐下宿鸟。
飞溅的木屑中,凤纹雕花正好裂成两半。太子瞳孔骤缩,终于跨过那道门槛。楚明澜不退反进,染着丹蔻的指甲点在他胸前龙纹上:"现在,它配得上'损毁'二字了。"
偏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赵嬷嬷带着四个粗使太监匆匆赶来,见状立刻跪地收拾残局。老太监的衣袖扫过炭盆,一片烧焦的锦缎残角悄然消失在他袖中。
"传太医。"太子突然提高声音,"太子妃失手烫伤,需要静养。"他抓住楚明澜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腕间玉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楚明澜抽回手,镯子"啪"地断成两截落在残棋之间。"不劳费心。"她踩过满地狼藉,石榴裙摆沾着墨迹与木屑,"毕竟..."回头时眼角飞霞妆晕开些许,"东宫最不缺的,就是会'照顾人'的宫女。"
晨钟恰在此时敲响。青禾跪在角落,缺指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楚明澜经过她身边时,一片未烧尽的密信残角从袖口飘落,正落在青禾裙摆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