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确定那是梦,还是我绝望产生的幻觉。但我知道,严西走了,为了我。我的世界变得比以前更冷清,更没有色彩。那种深深的愧疚和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
03 另一个维度
大学生活对我来说,像在灰色迷宫里行走。我尝试和人交往,但始终无法融入。我的色盲让我与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格格不入,而严西的离开更在我心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我常常在想,那个雨天的小男孩、严西、那些莫名其妙的危险……它们之间有没有关联?我身上是不是带着某种不详的东西,会伤害靠近我的一切?
我变得更加沉默,把所有情感都倾注在我的黑白画作上。我的画里充满了扭曲的线条和压抑的阴影,只有极少数的作品中,会出现一抹奇异的、我无法理解其意义的“亮色”——在我看来是极致的白色,但在某些能看到颜色的人眼里,它是一种强烈的、充满生命力的“红”。
大三那年,我病得很重。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将我击垮,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意识模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在一个冗长而怪诞的梦里漂浮。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像凝固的雾。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我以为这就是死亡,我的灰色世界终于走向了它的终点。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灰白的雾气像被撕裂一样,露出了背后涌动的、粘稠的“东西”。那东西在我看来是深邃的、层次丰富的灰色,但我的意识告诉我,这是一种我从未感知过的“颜色”。它涌动着,变换着形态,带着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然后,那涌动的“颜色”中,凝聚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慢慢变得清晰,我认出了那双眼睛——不是严西浅灰色的猫眼,也不是雨天小男孩清澈的眸子,而是一双圆形里嵌着绿色椭圆的眼睛,像深海里的森林,又像被封存的琥珀。在我的感知里,这双眼睛的灰色深邃而独特,带着某种奇异的光泽。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在我看来是中等灰度的衬衫,银色的头发在那个奇异的空间里泛着浅浅的光。他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眼间有种清冷的疏离,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带着我熟悉的温柔和怜惜。
“阿瞳。”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奇妙的共鸣。这个称呼,只有严西在我内心深处回应我的时候,我隐约“听”过。
我的身体突然恢复了知觉,我感到强烈的疼痛和虚弱,但我顾不上这些。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那个我模糊感知到的“严浩翔”,他的存在如此真实,又如此不可思议。
“严浩翔?”我试探性地叫出那个名字。
他微笑着,那笑容驱散了周遭的灰白迷雾,带来了一丝温暖。他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