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事!那辆摩托真还回来了!毛利警官果然料事如神!”
众多警员中,小光头一拍大腿,只余感叹。
“在门口聊什么聊!赶快站好,ICPO的人马上到了!”
身体没有丝毫迟疑,嘴巴却不情不愿,“不就是过来押人么,搞这么大阵仗……”
“闭嘴!”
小光头缩缩脑袋,瞬间不说话了。
远处的汽车缓缓驶来,后面跟着一辆大型押送车,在东京警视厅门口停下后,下来的,却是张极为年轻的脸。
小光头越看越眼熟,小声嘟囔,“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工藤新一!”
身旁的声音提醒了他,眼前穿制服的年轻人,可不就是当年名震日本的高中生侦探,被称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福尔摩斯的那位嘛!
小光头嘴巴微张,“工藤新一五年前不是销声匿迹了?怎会是他?!”
两年前,灰原在美国研制出完整版解药,二人终于恢复身份,赤井秀一将工藤引荐给安德烈,经ICPO高层多方考察,截止去年,工藤虽未正式加入,却破格成为ICPO最年轻的预备役。
“听说这位和毛利警官,是彼此的初恋呢!”
“哎?不是青梅竹马?”
“天知道在没在一起过!这下有好戏看了!”
……
不管外面如何议论,热度甚至炒到警视厅内部热搜榜第一,当事人却并不知情,毛利兰在米花街出任务,等回到警视厅,已是傍晚七点半。
踏进目暮的办公室,一抹熟悉的深蓝首先映入眼帘。
工藤起身,露出久违的笑容,“兰,好久不见。”
算算时间,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过去半年之久。
“ICPO的其他人都去休息了,新一说,非要等你回来,”目暮笑道,“我该下班了,你们聊。”
胖胖的身体一颤一颤,更像弥勒佛了。
关门声落,似乎隔绝了周围的一切杂音,房间陷入片刻安静。
“怎么在等我?这么晚了,不回接待所休息?”
她抬眸,眼角微微舒展,“说实话,ICPO这次派你来,我挺惊讶的。”
安全起见,工藤宅三年前便已转售他人,工藤一家全部迁往美国。
所以这次回日本,他只能暂时住在接待所。
“没吃饭吧?走,我请客。”
工藤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笑道,“但要麻烦你开车了,若开公车去吃饭,那群人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她欣然,“没问题。”
时隔三年,两个人都成熟不少,时光催人成长,那些青涩的故事沉淀在昭昭岁月里,他们都已不是当初会为一句话吵红脸的少年,无论怎样,总归能坐下来,像真正的大人那般谈笑风生。
一顿饭吃得主宾尽欢,晚九点,兰开着那辆mini,停在接待所门口。
“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这么忙,还能有空陪我吃饭。”
“太客气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接尘宴是应该的,”她侧眸看去,用开玩笑的语气,“但我们的工藤大警官若再不回去,怕有人要猜你去夜店通宵了。”
工藤苦笑:“怎么会?同事们知道我不搞这些。”
车子始终没有熄火,发动机在寂静的车厢里拼命找着存在感,沉默须臾,他的声音于昏暗中响起:
“你和他,还有联系?”
兰愣了愣。
历经种种,工藤最终知道了琴酒和毛利兰交往的真相。
当初,毛利兰几乎是最后知道柯南便是工藤新一,两年前,所有人也在瞒着他琴兰交往过的事实,若从公正定律来看,真是公平到残忍。
不愿去回想知道的那一刻,震惊、愤怒、着急、担忧、悔恨……各种负面情绪将他淹没,就算亲耳从兰的口中得知,二人已没有任何关系,他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天使与恶魔怎可能在一起?!简直违背人间常理!
同时从心底蔓延而出的,还有控制不住的屈辱。
他是个男人,琴酒又是害他变小的罪魁祸首,这种明目张胆从他手里抢女人的行为,无疑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哪怕是自己的好兄弟,也没那么难以接受,顶多拳拳到肉打一架,可为什么偏偏是琴酒?!
时至今日,他平淡的问出这句话,心底却依旧不怎么平静。
“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她没解释自己不知晓琴酒身份,不知琴酒害他遭此劫难,没有为自己找任何借口。
沉默蔓延在车厢里,工藤苦笑,“是我没保护好你。”
“现在这份工作,若你觉得累,完全可以辞掉,平时在家做做饭,搞搞家政,没必要整天风吹日晒……”
“我喜欢。”
兰直接打断,道,“就算偶尔忙一点,我喜欢现在的工作。”
工藤怔了一会儿,“我是担心你太辛苦。”
“谢谢你的关心。”
她目视前方,稀疏的枝丫照不进一点光亮,“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
夜风流淌过发梢,像在对他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新一,我们都要学会往前看。”
成年人的交流点到即止,虚伪又可笑。
人生不是按部就班的轨道,偶然的错拍会打乱原先节奏,错了没关系,纠正回来就好,可感情如镜,碎了就是碎了,无论再怎么粘合都有瑕疵,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招待所门口空落寂静,只留工藤一人瘦削的身影。
mini后车轮带起的尾气尘土飞扬。
……
次日办公室,毛利兰望着摇曳的绿萝出神。
“办公室有热水吗?”三岛推门而进,“我们那边没水了。”
“哦,有的!”她连忙站起来。
三岛久的办公区就在楼上,平时少不了工作交接,当然她也亲眼见证了,这位女警视对“惹祸精”佐佐京子的宽容度。据上面传来小道消息,下次警视正竞选,她将作为唯一的女性被提名。
“工藤如今在警视厅,你们俩…”三岛冲她挤挤眼,“没发生点故事?”
很难想象当年她和工藤那点破事的传播度有多广,连一向尽职勤勉的三岛警视都忍不住八卦。
兰递过杯子。
“陈年旧事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他现在才22,这么年轻加入ICPO,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大概这就是外人眼中的工藤,年轻帅气、断案如神、职业前景无限好,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梦中情人,似乎放弃他,脑子烧坏了才这么做。
“以后你们还会有很多接触机会,不考虑一下?”
兰轻轻摇头,“不是我的,终将不属于我。”
言语间从容坦然,没有丝毫小女儿情态,当所有事情看开,连带当时的纠结都没了意义。
三岛深深看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兰小姐,你值得更好的。”
兰抱以一笑,“谢谢。”
虽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工作繁忙,自那次吃过饭,她和工藤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经ICPO内部决定,亚当·威廉姆斯提前一晚转移至东崎港口,秘密乘船到瀛下机场,坐飞机再行押往美国;由工藤负责的押送车路线照旧,直接前往东京机场乘坐专机,直飞洛杉矶。只要进入美空,立即会有美军前来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消息处于绝密,连负责押送的毛利兰都是出发前一小时才得到的通知。
晚十一点,东崎港口。
“甲板一切正常!”
“船舱操控室一切正常!”
“港口附近范围内没有异动!”
一身干练紧身衣的毛利兰拍拍手,月光在严肃的面颊洒下暗影,“今晚要再轮值一小时,辛苦大家!”
“是!”
“阿泽,你留下。”
在夜色的掩护下,众人迅速散去各司其职,白马泽跟毛利兰走进船舱内:“师姐?”
白马泽是昔日高中生侦探——白马探的亲弟弟,其父为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二人相识于圣西尔军事学校,白马泽小她一级,毕业后一同派遣回国,仍以师姐弟相称。
确定四下无人,她低声道,“半小时后,你带二小队,将人押到最下面的舱室,别让任何人知道。”
白马泽瞬间明白,“师姐,你是怀疑……”
兰摇头,“谨慎一点总不会错。”
“是!保证完成任务!”
白马泽领命而去。
和目暮汇报完情况,兰一个人来到甲板,海风带来的咸腥灌进嘴里,肆意飞扬的黑发随风而起,她静静聆听海浪上扑的涨潮声。
太安静了。
虽说晚上的港口本就寂寥,但这份安静却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十一点三十二分,枪响骤然划破夜空。
悬起的心落地,她疾步离开甲板,下拉耳麦,“一小队守住所有出口,其余人跟我来!”
“是!”
越往下枪声越明显,若非外壳是融合金属做的,简直怀疑会不会穿出无数窟窿。
耳麦中,白马泽正紧急汇报情况,子弹不要钱似的枪声一片。
一行人穿过客舱来到室内通道,几枚子弹随即散射而来,众人心神一凛,急忙找掩体躲避。
“师姐,我在这!”
通道狭窄昏暗,看不清来了多少人,甚至不知对方是如何潜进来的,她压低耳麦。
“人呢?!”
掩在死角的白马泽奋力回击几枪,绕后来到毛利兰身边,神情严肃:“师姐放心!亚当的舱室有专人看守,门口戒备森严,我没放任何人进去!”
几枚子弹落到脚边,二人赶忙后仰躲避。
没一会儿,毛利兰发现,对方火力虽猛,却似乎没有攻进来的打算,总是打打停停,冒头放几枪吸引注意力……
不对!
电光一闪,她当即叮嘱白马泽拖住他们,在枪声掩护下,就地一滚拐过死角,朝大后方火速奔去。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拖住阿泽,对方很可能兵分两路,那么此刻的另一路人马,大概率在关押亚当的舱室!
可惜依旧晚来一步,警务被打晕在地,没有多想,她一个箭步冲进房间。
血腥冲鼻,几名便衣倒在地板,亚当眉心中弹死于非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那抹铂金色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视野。
听到动静,他慢慢转过身来。
今夜没有月光,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双手依旧插在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大衣里,墨绿的眼睛深邃如沉沉的暗夜。
视线交汇那一刻,海风同时静止了两个人的心跳。
仅一瞬,面对琴酒的就是黑漆漆的枪口。
“别动!”
少顷,一如既往的轻嗤,夹杂着听不出来的沙哑:“拔枪的速度变快了。”
深紫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她知道成为警察,迟早有天会和琴酒再次相遇,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倒在血泊中的亚当成为背景板,没留任何抢救余地,这个人下手依旧如此狠,一颗子弹正中眉心,便已收割一条鲜活的生命。
“要抓我?”他注意她持枪的动作,纹丝未动,向上勾了勾唇,“还是,杀了我?”
墨绿的眸子平白像在蛊惑人心。
亚当已死,这局对弈她毫无疑问输了,若能抓住琴酒,不仅将功赎罪,还将是大功一件。
“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她并未指望琴酒乖乖回答。
“带上我,一共八人,伏特加正带人往东灵岛方向撤退。”
“你觉得我会信?”
琴酒静静看着她,“你知道,我从不撒谎。”
远处的浪花与海雾缠绵一处,楼上的枪声不绝于耳,所有落在耳边的喧嚣都慢慢远去。
她一时语塞。
葱白的指节死死扣住扳机,他紧盯着那抹延伸至袖口的雪白,上面覆了粼粼海光。
“当初教你开枪的人,是我。”
他不习惯被人用枪指着。
毛利兰对上他的眼睛,黝黑的情绪像要把她彻底湮没其中。
“开枪。”
音色很是暗哑,却像被人正面击中胸口,又像心中的隐秘公之于众,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你以为我不敢吗?!GIN!”
窗外的海浪迎着怒气翻涌而来,阴沉的乌云像是要下雨。琴酒仔细端详着生气却鲜活的她。
她对他拔枪相向。
她叫他,GIN。
三年里,他悄悄去过圣西尔军校很多次,知道她的第一次演习,第一次出任务受到嘉奖,得到圣西尔校长的亲自接见,破格升入法国军事秘密基地进行实训……
日本飞往法国的机票,他不知买了多少。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二人正大光明的相遇,以拔枪相向的姿态。
他只觉得,毛利兰比上次更瘦了。
东崎港口外围的小树林,伏特加一行边躲边撤,旁边有个二货问:“队长,我们为什么不装消音器啊?!”
奔跑的伏特加喘着粗气。
大概怕兰小姐赶不过来吧!
“不该问的别问!”
跑就完事了!
赶回来的白马泽一脚踹开舱门,房间只剩毛利兰一人,角落的窗帘无风自动。
“师姐,没事吧?!”
有人上前检查亚当的尸体,白马泽望着已经碎掉的半边窗,任务没完成的挫败感让他攥紧拳头。
“究竟是谁?!”
隔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回答,“不用管了,我去向上面解释,汇报这里的情况。”
国际SSS级的男人,岂是她可以留下来的?
白马泽还想再问,毛利兰却看着一望无垠的海面,抿着唇再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