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

盛夏的蝉鸣声震得教室玻璃发颤，苏望舒攥着发烫的手机躲在走廊角落。屏幕上躺着江屿安发来的消息：“今晚八点，天台见。”消息发送时间是三小时前，此刻夕阳已将云层染成血色。

她冲上天台时，江屿安正倚着生锈的铁门，校服领口沾着暗红的血迹。他看见她瞬间慌乱地藏起右手，却被她一把抓住——指关节肿得发亮，结痂的伤口还在渗血。

“和林知远打架了？”苏望舒声音发颤。那天林知远那句“你们不合适”像根刺，此刻在她心口反复搅动。江屿安别过脸不说话，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腔委屈。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突然哽咽，“自从分班后，你就什么都不说了！数学竞赛的事、你爸爸逼你转学的事……”话音未落，江屿安猛地将她抵在墙上，呼吸灼热：“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我爸要把我送去国外，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留下，怎么才能配得上你！”

风卷着晾晒的床单扑在两人身上，苏望舒在布料翻飞间看清他泛红的眼眶。记忆闪回数学竞赛那天，他为了她放弃答卷的模样。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我们一起想办法。”她把脸埋进他胸口，“但你得答应我，别再一个人扛。”江屿安颤抖着回抱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发顶的蝴蝶发夹——那是他第一次告白时送的礼物。

这场争吵像撕开了堤坝的裂缝，两人的相处模式悄然改变。苏望舒开始频繁出现在江屿安的班级后门，抱着习题集和他挤在最后一排。当江父的助理第三次来学校接人时，她径直挡在车前：“叔叔，江屿安说他想参加下个月的全国物理竞赛，这可能是他保送国内顶尖大学的机会。”

江父透过车窗打量这个眼神倔强的女孩，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吩咐司机离开。当晚，江屿安翻墙来到苏望舒家楼下，手里举着用易拉罐做的小夜灯。灯光在她窗前摇晃，映出他傻笑的脸：“你今天超帅的！”

然而平静没维持多久。校运会前一周，江屿安在训练时突然晕倒。苏望舒冲进医务室时，正听见医生训斥：“胃出血还不好好吃饭？不要命了？”她掀开帘子，看见他苍白的脸，眼眶瞬间红了。

“别生气嘛。”江屿安虚弱地扯出笑容，偷偷指了指枕头下——那里藏着给她准备的运动会惊喜：手绘的加油海报，还有用废旧零件组装的迷你赛车模型。苏望舒趴在床边哭出了声，泪水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运动会当天，江屿安不顾医生劝阻坚持参加男子1500米。苏望舒站在跑道旁，举着他画的海报拼命呐喊。最后一圈时，他突然加速超越所有人，冲过终点线后却直直栽进她怀里。

“我赢了。”他沾着汗水的额头抵着她，“奖品就是……”话没说完，苏望舒踮脚吻住他的嘴角，周围炸开的欢呼声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坐在操场台阶上。江屿安把玩着她的手指，突然认真道：“等高考结束，我们去看海吧？就我们两个。”苏望舒靠在他肩头，看着天边火烧云渐渐变成温柔的粉紫色，轻轻“嗯”了一声。

蝉鸣声依旧喧嚣，却不再扰人。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藏在心底的不安，都在彼此的拥抱里化作夏夜的晚风。在青春这场盛大的冒险里，他们终于学会了如何握紧对方的手，一起走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