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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钟摆下的遗嘱

死亡之后的重生

修表铺的铜铃在子夜突然急促地晃动,不是风刮的,倒像是有人用细线拽着铃舌,一下下撞在铜架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林深猛地从太师椅上惊醒,指间还捏着赵先生没修完的半只旧怀表。月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地板上织出张破碎的网,工作台的阴影里,那台老式座钟的钟摆正以肉眼难辨的幅度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根细沙卡在了齿轮里。

“谁?”他摸向桌下的军刀,掌心的冷汗让刀柄变得湿滑。自从上次空壳怪物被驱散后,修表铺安静了整整三天,连座钟的走时都准得不能再准,他甚至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铜铃的响动突然停了。

紧接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从外面推开了条缝。林深屏住呼吸,手电光扫过去,只见门缝里塞进来个东西——卷成筒状的牛皮纸,边缘泛黄,用根生锈的铜针别着,针尾缠着半根银线,正是赵先生修表时常用的那种。

他走过去拉开门,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墙根的呜咽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印着串奇怪的脚印,不是人的鞋印,倒像是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地上滚动,从巷口一直延伸到门口,又在牛皮纸落下的地方戛然而止。

回到工作台前,林深用军刀挑开铜针。牛皮纸展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檀香混着铁锈味飘出来,和302房间里的气息一模一样。纸上是赵先生的笔迹,却比日记本上的潦草得多,墨水洇开了好几处,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剧烈发抖:

“它没走干净。表芯碎成了七片,你只驱散了三片,剩下的藏在‘钟摆的影子里’。”

“修表铺的地基下,埋着1987年的钟。那是它的‘母钟’,碎掉的表芯会自己爬回去。”

“别信影子里的声音,那是它用我的声音做的饵。”

“若你看到这张纸,说明母钟快醒了。毁掉它的方法,在我枕头下的铁盒里。”

最后一行字被划得极深,笔尖几乎要戳穿牛皮纸,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和祠堂里香炉上的纹路、玉佩上的断痕隐隐相合,只是这次符号中间多了个向下的箭头,直指地面。

林深的目光落在座钟的钟摆上。月光下,钟摆的影子投在墙上,本该随着摆动左右移动,此刻却像被钉死在原地,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影子里爬。他突然想起赵先生的话:“钟摆的影子里藏着时间的残渣。”

“沙沙……”

座钟的齿轮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钟摆猛地加速摆动,影子在墙上拉长、扭曲,渐渐变成个模糊的人形,穿着赵先生常穿的灰色中山装,手里举着那枚银质怀表,表盖敞开,指针却不是停在三点十七分,而是疯狂地转圈,快得像团银色的雾。

“小深,过来。”影子里的“赵先生”开口了,声音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温和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帮师父把这表修完,就差最后一步了。”

林深握紧军刀,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他注意到“赵先生”的手腕——那里本该有道浅疤,此刻却光洁一片,只有皮肤下隐隐透出齿轮转动的轮廓,和上次那个空壳怪物如出一辙。

“师父不会让我在半夜修表。”林深的声音有些发紧,手电光死死盯着影子的脚边,那里的地面颜色比别处深,像是被水泡过,“您总说,修表要等天亮,光线足了才能看清齿轮的纹路。”

影子里的“赵先生”动作一滞,举着怀表的手微微颤抖。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中山装的轮廓被撕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齿轮,怀表的表盖“啪”地合上,指针穿透表壳,变成两根细长的尖刺,直指林深的眼睛。

“敬酒不吃吃罚酒!”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金属摩擦玻璃,“它要你帮它找母钟,你以为躲得掉?”

林深侧身躲过尖刺,军刀劈向座钟的底座。“哐当”一声,座钟倾斜着倒下,钟摆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墙上的影子随着钟摆的断裂而剧烈晃动,像水波一样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无数根缠在一起的发条,每根发条上都缠着半张泛黄的照片,正是赵先生和穿红鞋女人的合影,只是照片上的人脸都被挖空了,只剩下黑洞洞的轮廓。

“母钟……母钟……”发条里传出细碎的呢喃,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低语。

林深突然想起赵先生的枕头。他冲到里间,掀开落满灰尘的枕套,里面果然藏着个铁皮盒,锁孔是朵莲花的形状,和修表铺门楣上雕刻的莲花一模一样。他用军刀撬开锁扣,盒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一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1987”,齿牙间沾着暗红色的泥土,和和平里三号院废墟上的泥土一模一样。

“地基下……”林深捏着钥匙,目光落在里间的地板上。那里的木板颜色比别处深,边缘还有撬动过的痕迹。他用军刀撬开木板,露出底下的水泥地面,正中央有个圆形的锁孔,形状和钥匙柄完美契合。

钥匙插进去的瞬间,传来“咔哒”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了。水泥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冰冷的寒气混杂着浓烈的檀香涌上来,比302房间和地下室的气味更甚,甜得让人头晕目眩。

手电光往下照去,洞口下是段陡峭的台阶,墙壁上嵌着盏盏油灯,灯芯泛着幽绿的光,照亮了墙上的壁画——画的全是钟表,从日晷到电子钟,每一座钟的指针都指向三点十七分,钟盘里画着不同的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最后都变成了空洞的轮廓。

“这才是真正的钟表工坊。”林深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赵先生日记里写的“最危险的地方”,根本不是地下室,而是修表铺的地基下,“母钟就在这里。”

他握紧钥匙往下走,台阶上的灰尘很厚,却有一串新鲜的脚印,和巷子里的齿轮印一模一样,一直延伸到台阶尽头。走到最底层时,手电光突然照到个巨大的黑影,占据了整个空间——那是一座比302房间落地钟还要大的钟,钟体是用青铜铸造的,表面刻满了1987年的日历,每一页上都用血写着“等你”两个字。

钟面没有指针,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圆孔,像是张等待吞噬的嘴。而钟摆的位置,挂着个熟悉的东西——穿红鞋女人的半只高跟鞋,鞋跟断了,鞋尖对着钟面的圆孔,像是在引诱什么东西钻进去。

“它在用约定当诱饵。”林深的声音发颤,钥匙在掌心烫得惊人,“赵先生没骗它,是真的在等,可它把等待变成了陷阱。”

青铜钟突然发出“嗡”的共鸣,钟体上的日历开始飞速翻动,从1987年翻到现在,每翻过一页,血写的“等你”就变得更深一分。钟摆位置的高跟鞋开始晃动,鞋跟撞击钟体的声音越来越快,像在倒计时。

林深突然注意到钟体侧面有个凹槽,形状和他手里的黄铜钥匙一模一样。他想起赵先生遗嘱里的话,想起那些碎掉的表芯,猛地将钥匙插了进去。

“咔——”

钥匙转动的瞬间,青铜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钟面的圆孔里喷出无数道白光,里面裹着表芯的碎片,每一片都在尖叫、挣扎。林深在白光中看到了最后几片表芯的真面目——是赵先生和穿红鞋女人的指甲、头发、甚至还有半枚订婚戒指,被硬生生嵌进了金属里,化作表芯的一部分。

原来,所谓的表芯,从来不是天生的怪物,而是被时间冻结的执念,是没能完成的约定凝结成的怨恨。

“该结束了。”林深对着青铜钟轻声说,像是在对赵先生,也像是在对那个穿红鞋的女人,“约定完成了,你们可以一起走了。”

白光突然变得柔和,表芯的碎片不再挣扎,化作点点光斑,围绕着青铜钟盘旋一周,最后钻进钟面的圆孔里。青铜钟的轰鸣渐渐平息,钟体上的日历慢慢倒回1987年3月17日,血写的“等你”褪去颜色,变成淡淡的刻痕,像从未被写过。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林深发现手里的黄铜钥匙正在融化,化作一滩金色的液体,顺着台阶流下去,在地面汇成个完整的“钟”字,然后渐渐渗入泥土,消失不见。

他爬上台阶,将水泥地面盖好,重新铺好木板。座钟依旧倒在地上,钟摆断裂处渗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清澈的水珠,像融化的眼泪。

回到工作台前,林深将那半只旧怀表修好,给它换上新的发条,指针终于开始平稳地走动。他把怀表放在赵先生的照片旁,照片上的老人笑得温和,仿佛在说“做得好”。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巷子里传来第一声鸟鸣。林深拉开门,铜铃在晨光里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再没有子夜的诡异。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那些被时间困住的执念,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约定,终于在钟摆的最后一次晃动里,找到了属于它们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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