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鸣
沈砚在子夜惊醒,发现枕边散落着七颗人牙。
月光下,那些发黄的齿根处皆刻着细小的"正"字,最新一颗尚带血丝。窗外传来银铃声,却不是来自裴汌的腕间——整条河面浮起无数骨铃,随浪涛摇晃出诡异的安魂曲。
"开始了。"
倒影从铜镜里伸出手,湿淋淋的指尖划过沈砚锁骨处的菱形伤口。
三百零九个时空的裴汌,正在同时死去。
蚀心
考古队在庙基下挖出北斗七星状的骨阵。
七具骸骨呈跪拜姿态,中央那具抱着陶瓮。X光扫描显示瓮中蜷缩着胎儿大小的遗骸,脊椎上刻满"正"字。当沈砚的血滴在瓮沿时,整具小骸骨突然唱起歌:
"第一次他剜我左眼......"
"第七十六次取我舌根......"
"第三百次折断我颈椎......"
歌声戛然而止。陶瓮炸裂的瞬间,沈砚的右眼突然涌出蓝砂——与战国幻境里自毁双目的裴汌如出一辙。
倒时
水神庙的日晷开始逆走。
沈砚站在晷针阴影里,看着自己的影子分裂成十二个朝代的身形。最清晰的是唐代河祭场景:官服加身的"他"正将裴汌推入激流,而对方腕间银铃的震波,竟与当下庙檐风铃的频率完全一致。
"你终于发现了?"倒影从晷面浮出,青白的面容布满裂纹,"每个铃铛......都是我的骨头。"
古井方向传来重物落水声。沈砚冲过去时,井底沉着第三百零九个"沈砚"的尸体,手中紧攥着半截婴孩指骨。
同归
暴雨夜,沈砚拆下自己的第三节颈椎骨。
当那截森白的骨头被雕成铃舌时,整条河突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破水而出,每只手腕都系着褪色红绳。最老的那具浮尸戴着战国玉覆面,它摘下面具露出的脸——
是正在融化的沈砚自己。
"欢迎来到......"尸体的牙齿碰撞出裴汌的声音,"......真正的永夜。"
弑神
月全食时分,沈砚将骨铃系在裴汌的青铜棺上。
铃舌接触棺盖的刹那,三百零九个时空的记忆洪流将他吞没。在最深处的战国幻境里,他终于看清祭坛真相:
大祭司的面具下,是与他容貌相同的少年。而被铁链锁住的裴汌,正拼命用口型重复:"我们......本是一人......"
现实中的青铜棺突然爆裂。裴汌的遗骸化作蓝砂涌向沈砚,在他皮肤表面蚀刻出完整的《汌》字——左边三点水是裴汌的肋骨,右边"川"字是沈砚的脊椎。
新祀
黎明前,沈砚在河滩捡到啼哭的婴儿。
那孩子右眼是流动的青铜,左腕系着熟悉的红绳。当他掰开婴儿拳头时,掌心里掉出半枚银铃,内侧刻着第三百一十个正字。
对岸浅滩处,戴青铜面具的小小身影正用鱼骨在沙上画"汌"字。最后一笔落下时,整条河静止了一瞬。
沈砚低头,发现自己心口长出了新的青铜鳞——
与婴儿右眼里的纹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