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骨
沈砚在青铜心脏停止跳动的第七夜,开始雕刻新的银铃。
他用自己脱落的臼齿做铃舌,指骨为铃身。每凿一下,就有蓝砂从骨髓腔渗出,在银器表面蚀出战国金文。当第三百一十一个"正"字完成时,整座水神庙突然震颤——
庙檐悬挂的十二枚古铃同时坠落,在地上摔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你终于......"裴汌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青铜棺特有的回响,"......开始制作我的替身了。"
蚀字
沈砚的皮肤开始浮现凸起的铭文。
那些文字像是有生命般在皮下游走,最终在胸口汇聚成《汌》字的篆体。当他用骨刀挑破表皮时,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蓝砂——砂粒里裹着微型银铃,每个铃舌都是不同时代的裴汌牙齿。
最老的那颗来自战国,齿根刻着:"第一次他剜我眼睛时,我咬下了这颗臼齿。"
尸谏
考古队在河床挖出七具现代着装的女尸。
她们呈跪拜姿态围成圆圈,中心摆着个青铜匣子。X光显示匣内是胎儿大小的遗骸,脊椎骨上整整齐齐刻着三百一十一个"正"字。当沈砚的血滴在匣面时,那具小骸骨突然开口:
"你每制作一个银铃......"
"......就会有一个时空的裴汌彻底消失。"
女尸们同时抬头,腐烂的眼窝里涌出蓝砂,在空中凝成裴汌最后的表情——每个都在微笑。
倒时
水神庙的日晷开始加速旋转。
沈砚站在晷针阴影里,看着自己的影子不断切换朝代服饰。最清晰的是民国戏台场景:长衫的"他"正将金钗刺入裴汌咽喉,而对方腕间的银铃震频,与此刻沈砚新制的骨铃完全一致。
"时间不是循环......"倒影从晷面浮出,半张脸已经白骨化,"是螺旋下降的深渊。"
古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沈砚打捞上来个青铜匣子,里面蜷缩着胎儿大小的自己,心口嵌着枚带血的鳞片。
同归
月全食时,沈砚剖开了自己的胸腔。
那颗青铜心脏表面布满"正"字刻痕,最深处藏着粒乳牙。当他用骨刀撬开牙齿时,三百一十一个时空的记忆洪流将他淹没——
在最古老的战国幻境里,年幼的双生子被绑在祭台上。右边的孩子抢过骨刀刺进自己眼眶:"用我的眼睛换他的命!"而左边的孩子几乎同时咬断舌头:"用我的声音替他哭!"
现实中的青铜棺突然爆裂。裴汌的遗骸化作蓝砂涌入沈砚七窍,在他视网膜上刻下最终真相:
所有轮回中的裴汌,都是沈砚自己剥离出去的人性。
新祀
黎明前,沈砚在河滩捡到个啼哭的青铜匣。
匣中婴儿没有瞳孔,眼眶里旋转着微型星河。当他掰开婴儿紧握的拳头时,掌心里掉出半枚银铃——内侧刻着第三百一十二个正字,墨迹未干。
对岸浅滩处,戴青铜面具的孩子正在沙上画"汌"字。最后一笔落下时,整条河突然倒流,露出河床上无数相拥的骸骨——
每对骸骨的腕间,都缠着褪色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