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对冤家消失的回廊,冰封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低声应和:“嗯…确实,不太一样。” 心头的巨石,却因这充满烟火气的插曲,悄然松动了几分。
晚膳在玄寒殿侧厅进行。冰玉长桌上,珍馐佳肴氤氲着热气,与殿内恒久的寒意形成微妙的平衡。几杯麒麟府秘酿的“寒潭香”下肚,气氛缓和了许多。师兄依旧是席间最活跃的那个,妙语连珠,逗得玲珑咯咯直笑,连赤云惟紧绷的唇角也微微松动。
借着酒意,我冰蓝色的眼眸望向对面正仰头豪饮的黑衣师兄,终于问出了盘桓心头许久的疑问:“师兄修为通玄,神鬼莫测。恕耀麟冒昧,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 声音带着酒后的微醺,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探究。
师兄放下酒盏,杯沿还沾着晶亮的酒液。他那双纯粹的金瞳在烛火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泽,闻言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神态坦荡得近乎无辜:“我?嗨!真的就是个路过的普通人!你怎么就不信呢?” 他拍了拍胸口,旧黑衣上沾染的酒渍晕开一小片深色,“你看我这身行头,像高人吗?不像吧!”
无论我如何旁敲侧击,师兄的回答始终如一,插科打诨,滴水不漏。那层神秘的面纱,依旧牢牢地笼罩在他身上。
夜色渐深。师兄跟着赤云惟走向她的客房。刚到门口,赤云惟便伸手拦住了他,鎏金眼眸带着清冷的光:“师兄,你进来作甚?”
师兄一脸理所当然,金瞳里满是真诚:“睡觉啊师妹!赶了那么远的路,累死我了。难不成…”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点坏笑,“睡你?”
“你——!” 赤云惟的脸颊瞬间飞红,如同染了最艳的胭脂,又羞又气地将他往外推,“滚!我还要沐浴更衣!你在外面守着!”
师兄被推得一个趔趄,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竟真的像个忠诚的护卫,抱着他那柄缠着破布的“剑”,盘膝坐在了客房门外冰凉的地砖上,背靠着雕花门板,闭目养神起来。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寒玉深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冰晶凝结声。我与玲珑回到寝殿方向,刚走出不远——
“啊——!”
一声短促而惊惶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夜的宁静,正是从赤云惟的客房内传出!
“师妹!” 门外闭目的师兄瞬间睁眼,纯粹的金瞳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他甚至没用手去推那扇沉重的寒玉门板,只是身体微微一震!
“轰!”
一声闷响,那扇铭刻着麒麟踏云纹、足以抵挡妖王全力一击的寒玉房门,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从内部震得粉碎!木屑冰晶四溅!
师兄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冲入房内!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师妹!怎么了?!” 师兄低沉急促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杀意。
几乎同时,我和玲珑也闻声折返,疾步冲到门口。只见室内水汽氤氲,屏风翻倒。赤云惟裹着一件素白的浴袍,湿漉漉的鸦羽长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落,脸颊因惊怒和羞窘而红得滴血。她一手紧紧拢着胸前松散的衣襟,另一只手指着洞开的雕花木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有…有黑影!在窗口!”
师兄高大的身影挡在她前方,目光如电般射向窗口,那纯粹的金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他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师妹衣冠未整,里面自有我料理。你们,立刻回房,睡觉!” 那话语中的力量感,让人生不起丝毫违抗的念头。
我与玲珑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虽然深知这位师兄的实力足以碾碎一切威胁,但那未知的黑影和姐姐的惊叫,依旧让我们无法安心离去。只能依言退后几步,却固执地守在门外回廊的阴影里,屏息凝神。师兄专门将随身携带的一件黑袍脱下将其钉在门口,起着帘子的效果,防止我和小龙女能看到里面。
小龙女紧紧攥着我的衣袖,鎏金眼瞳里盛满了不安,声音细弱蚊蝇:“麟哥哥…姐姐…姐姐不会有事吧?” 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掌心传递着安抚的力量,目光却死死盯着那破碎的门口,声音低沉而肯定:“放心,有那位师兄在,天塌下来,他也能顶回去。”
客房内。
师兄目光锁定窗外残留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淡淡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他并未回头,只是朝后伸出手:“宝贝,借刀一用。”
赤云惟此刻心乱如麻,又羞又急,闻言想也不想,便将一直放在枕边的一柄连鞘短刃抛了过去,脸颊绯红未褪,羞恼地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要用快用!”
师兄稳稳接住。刀鞘古朴,入手温润,隐隐有龙纹盘绕。当他“铮”一声拔出短刃时,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刀鸣瞬间响彻寒室!刀身狭长,通体流转着月华般的银白色光晕,刃口处寒芒吞吐不定,仿佛能切割空间。刀柄末端,赫然镶嵌着一枚古老的、属于龙族的湛蓝符文,正散发着微弱却威严的脉动。这正是龙族世代传承的护身神器——“逆鳞”!
师兄掂了掂这柄神兵,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龙威与不屈战意,满意地点点头。他手持“逆鳞”,周身那股玩世不恭的气息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对掌控感。他一步步走向那洞开的窗口,步履沉稳,每一步落下,空气都仿佛凝固一分,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死神的低语:“乖,别动。放心,很快…一点都不疼。”
就在他逼近窗口,手中“逆鳞”即将化作撕裂黑暗的银龙时!
“咻!咻!咻!咻!”
四道乌光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成品字形封死了师兄所有闪避的空间,最后一道更是直取他眉心!时机、角度,刁钻狠辣至极!
师兄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黑影的动作。他手腕只是极其随意地一翻一转,“逆鳞”在身前划出三道玄奥莫测的银弧!
叮!叮!叮!
三声清脆到极致的金铁交鸣几乎同时响起!三枚淬着幽蓝剧毒的菱形飞镖被精准地磕飞,深深嵌入寒玉墙壁之中,尾翼兀自震颤不休!而射向他眉心那枚,竟被他微微一侧头,险之又险地擦着鬓角飞过,带起几缕断发!
“啧,就这点本事?” 师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的慵懒。然而,就在他磕飞飞镖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后——
只见赤云惟因方才的惊变动作稍大,那件本就仓促裹上的素白浴袍系带竟突然崩开!瞬间,大片如初雪般细腻光洁的肩背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精致的蝴蝶骨在湿发掩映下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到腰际诱人的凹陷…春光乍泄!
“啊!” 赤云惟惊叫一声,慌忙用手臂护住胸前,整张脸连同脖颈都羞成了煮熟的虾子,几乎要滴出血来。“你…你还看!” 她又羞又怒,声音都变了调,“还不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