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将破庙的影子拉得很长。祝小柒正低头检查碗中的清水是否澄净,忽听得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快步迎出去,看到了身上挂了一堆物品的落怀清。
落怀清头顶歪戴着一顶破草帽,帽檐都快遮到鼻尖。他左手小心翼翼捏着串硕大的糖葫芦,糖壳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右手拎着个油纸包,蜜枣的甜香丝丝缕缕漏出来。更可笑的是,他腰间还别扭地系着个布兜,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什么。
祝小柒一眼锁定到了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你居然买了冰糖葫芦!"祝小柒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像盛满了碎星星。她几乎是蹦跳着上前,小心接过落怀清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兴奋地摇晃:"你怎么想到买这个的?"
落怀清被她晃得耳尖更红了,默默将糖葫芦递过去:"我想你那么爱吃甜食,肯定会喜欢吃冰糖葫芦。"他声音越来越小。
他将冰糖葫芦递给祝小柒,祝小柒接过糖葫芦,啊呜就是一大口。糖壳咔嚓碎裂的瞬间,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腮帮子鼓鼓地含糊道:"哇塞!好好吃!酸甜酸甜的!谢谢你落怀清!"
她举着糖葫芦转了个圈,裙摆荡起快乐的弧度。落怀清看着她沾满糖渣的嘴角,眼底不自觉漾开浅浅笑意。忽然,她将糖葫芦猛地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落怀清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她踮脚追上来的动作定在原地。山楂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下一颗。
祝小柒又咬下一颗山楂,被酸得眯起眼睛,却笑得比糖壳还甜:"下次我们一起去买呀!你要挑最大串的!"
落怀清满眼宠溺的看着祝小柒,回复到:"好!"
接下来的六天,破庙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血气与药香。祝小柒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取血时的颤抖也越来越剧烈。到第六日傍晚,她甚至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取血的银针几次都未能找准位置。
落怀清始终沉默地守在一旁。他学会了在她取血前温好姜汤,会在她冷得发抖时用掌心煨热她冰凉的手指,甚至偷偷改良了老大夫的药方——加入野蜂蜜掩盖苦味,又添了安神的柏子仁。
每日拂晓,他都会雷打不动地进山。有时带回温补的雉鸡,有时是能补气血的野枣,有次甚至冒险摸进寒潭,捞回几尾通体银白的雪鳗。祝小柒每次喝汤时,都会发现碗底沉着最肥美的腿肉或最甜的枣肉。
当第七夜最后一滴心头血融入辟邪珠,那珠子骤然迸发出温润而磅礴的赤芒,如同暗夜中骤然点亮的长明灯。珠体不再黯淡死寂,而是通体温润透亮,内里金色符文如水波流转,仿佛有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祝小柒脱力地向后倒去,却被落怀清稳稳接住。她靠在他怀里,颤抖着抬起虚弱的手,将那颗焕然一生的珠子仔细系回他腕间。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珠身,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释然而疲惫的笑:
"这样...你就不会那么轻易发作了吧..."话音未落,她便因极度的虚弱而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心口那片尚未完全愈合的伤。
落怀清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颤。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因忍痛而咬出齿痕的下唇,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有感激,有愧疚,有未能阻止她的悔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将她冰凉的手紧紧包覆在自己掌心,用体温一点点煨热她冻僵的指尖。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汗湿的额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月光透过破窗,照亮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也照亮祝小柒安心睡去的容颜。他俯下身,极轻极缓地将额头抵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这是一个无声的、沉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