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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还没化,晒谷场上的草垛白茫茫一片。我缩着脖子蹲在角落,看林桂花给最后一个孩子绑沙袋。她手指划过那孩子膝盖时顿了顿,和昨天阿勇腿上淤痕的位置差不多。
"桂花姐,我脚踝..."李婶家的闺女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绑带松半寸。"林桂花边包扎边说,纱布缠到第三圈,汗珠顺着鬓角滚下来,滴在纱布上洇出个小点。
我数到第三十二个深蹲时,林小菊蹦跳着跑过来:"姐姐今天动作慢了!"
林桂花手上一颤,纱布绷带差点滑手。她抬头看了眼东方泛白的天色,指甲又划过掌心,那道红痕比昨天深了些。
林大山抱着新沙袋走过来,袖口课本折角翘得更明显。他把沙袋搁在地上,咳嗽两声:"今儿个..."
话没说完就被林桂花抢了先:"加两斤。"她站起身,裤腿上的药渣蹭到草垛,"训练量得重新算。"
我盯着她手心的红痕。自从阿勇晕倒那天起,这掐手心的习惯就没断过。她现在不光练完掐,教课前掐,连批改作业都下意识划拉。
日头爬上屋檐时,我蹲在教室窗根底下啃冰糖。屋里钢笔划纸声沙沙响,夹着几声铅笔折断的脆响。
"哗啦"一声,监考老师抽走了林桂花的试卷。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张卷子,第三页大半片空白,铅笔字擦得发毛。邻座早交卷的男生瞥了一眼她的卷子,鼻子里哼了声。
屋里突然传来铅笔断裂的声响。我扒着窗沿往里瞧,林桂花正捏着半截铅笔,手背青筋暴起。
放学时飘起了雪,林桂花攥着试卷往家走。她走路姿势不太对劲,深蹲动作迟缓了许多。王秀兰端着姜汤出来,热气扑在她冻红的脸上。
"读书才是正道。"外婆轻声说,把姜汤往桌上推了推。
林大山"啪"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样下去,县选拔赛都进不去!"
林桂花盯着试卷空白处出神。她拇指摩挲着纸边,指腹蹭出毛边。忽然伸手掐住掌心,指甲陷得很深。
"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她说完把试卷压在训练计划书下。纸页簌簌作响,露出封皮上印着的部队徽章。
王秀兰默默把姜汤移到试卷边缘。林大山盯着妹妹倔强的背影,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天——他抱着红薯从集市跑回来,小满躲在草垛后冲他笑。
夜色渐浓时,林桂花把试卷仔细折叠塞进训练手册。窗外飘雪渐密,远处火车鸣笛掠过晒谷场。我摸着手册封皮上的部队徽章,想起外公说过的话:"当兵要文武全才。"
老中医的声音隐约从训练场东头传来:"气血调和方能持久..."
\[未完待续\]林桂花攥着试卷往家走,雪落在她肩头,融了又凝。王秀兰端着姜汤出来,热气扑在她冻红的脸上。
屋里飘来炖肉香,锅铲磕碰铁锅声混着外婆轻声劝:“桂花,你爸不是不让你练,只是……”
“我知道。”林桂花打断她,低头吹了吹姜汤上的热气。她指尖还残留着铅笔芯的灰,指腹蹭过碗沿,在瓷白上留下一道灰痕。
林大山“啪”地放下筷子:“你这是自欺欺人!训练耽误学习,现在连物理都垫底了,县选拔赛能进?”
林桂花没抬头,抿了口姜汤。热流滑过喉咙,却暖不了胸口那股子堵。
林小满蹲在门槛啃冰糖,眼看着林桂花拇指又摩挲起试卷边角。纸张被搓得发毛,像她掌心那道红痕,越掐越深。
“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她说完,把试卷压在训练手册下。纸页簌簌作响,露出封皮上的部队徽章。
王秀兰默默把姜汤挪到试卷边,蒸汽洇湿了试卷一角。
林大山盯着妹妹倔强的背影,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天——他抱着红薯从集市跑回来,小满躲在草垛后冲他笑。那时的她,不会为了个破沙袋跟人打架,也不会对着满纸空白发呆。
他咽下最后一口饭,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去哪?”王秀兰问。
“镇上。”林大山边扣扣子边说,“找老李聊聊。”
林桂花终于抬头,目光追着他出门。风卷着雪涌进来,她缩了缩脖子,手指又掐进掌心。
林小满看见她指甲陷得很深,几乎要掐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