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赖确实没想到穗岁会来。
他昨晚没睡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穗岁在车里哭的样子，一会儿是靳朝那双沉得骇人的眼睛。
天快亮时才迷糊过去，没多久就被敲门声惊醒。
他揉着眼睛拉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穗岁穿着那套他见过的深色旧衣服，帽子口罩齐全，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很亮，直直看着他，里面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
三赖的第一反应是回头看窗外——天还没大亮，街上空荡荡的。
第二反应是把她拉进来。
他了解穗岁的情况，知道她不适合一个人在外晃荡，尤其是这种时候。
靳朝找不到人，估计已经急疯了。
他把穗岁带进房间，关上门，才压低声音问。
三赖穗岁，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哥找你都找疯了。
穗岁没回答，只是看着他，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
靳穗岁我来找你。
三赖愣住。
他指了指自己，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
三赖找我？找我干嘛？
穗岁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但她开口说的话，却让三赖心头一跳。
靳穗岁我跟哥哥吵架了。
三赖在她面前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声音放软了些。
三赖为什么吵架？
穗岁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然后很平静地把早上的事说了出来。
从那个梦，到厨房的拥抱，到那个吻，再到靳朝说的“讨厌”。
她说得很慢，有时候需要停下来想词，但每个细节都清晰，像在复述一篇刚背下来的课文。
三赖听着，起初是惊讶，随后是某种复杂的心绪——靳朝那家伙，果然嘴硬。
听到穗岁说靳朝推开她，说“讨厌”的时候，三赖甚至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有点苦，也有点替穗岁不值。
他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三赖你哥那是胡说的，他怎么可能讨厌你？
穗岁抬起眼睛，看着他。
靳穗岁可是他说了。
三赖说了也不一定是真的。
靳穗岁为什么？
三赖被问住了。
他该怎么解释成年人那些口是心非，那些言不由衷，那些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混乱心绪？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
三赖他就是怕。
靳穗岁怕什么？
三赖怕……怕你受伤，怕你做错事，怕他自己……控制不住。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轻得像自言自语。
穗岁似乎没听懂，她只是盯着三赖，眼神直勾勾的，像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然后她忽然说。
靳穗岁三赖哥哥。
三赖“嗯”了一声。
靳穗岁你可以弯弯腰吗。
三赖愣了一下，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或者像平时那样，检查他脸上有没有和靳朝一样的伤——她偶尔会这样，用一种孩童式的好奇靠近观察。
他没多想，顺从地弯下腰，把脸凑近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