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时,李若涵是被小腹的坠痛感惊醒的。不算强烈,却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她的神经——这是怀孕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攥着床单坐起身,指尖瞬间冒了汗。
床头柜上放着医生开的安胎药,白色药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记得医生特意叮嘱,每日早餐后吃两粒,温水送服,连吃两周。昨天刚拆的新瓶,此刻瓶身却有点发潮,标签边缘还沾着点不明的浅褐色痕迹。
“怎么了?”陆则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她举着药瓶发愣。他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却被李若涵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昨晚的争执还像根刺扎在心里,她没力气再装出温顺的样子。
“药好像不对劲。”李若涵把药瓶递给他,声音带着点发颤,“你看标签,还有里面的药片,我记得昨天吃的时候是白色的,现在怎么有点发黄?”
陆则接过药瓶,指尖刚碰到瓶身,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陆屿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视线却先落在了陆则手里的药瓶上:“若涵姐,你醒啦?我听哥说你早上不舒服,特意给你倒了水,正好吃药。”
他说着就往床边凑,伸手想接陆则手里的药瓶:“哥,我帮若涵姐拿吧,你去洗漱,早餐我已经让厨房热好了。”
陆则没多想,顺手把药瓶递了过去。李若涵却猛地攥紧了陆屿的手腕,眼神里满是警惕:“你碰过这瓶药?”
陆屿的手僵了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声音软下来:“若涵姐,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只是想帮你……是不是药放久了受潮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再买一瓶?”
“昨天才拆的新瓶,怎么会受潮?”李若涵没松劲,指尖掐得陆屿的手腕泛红,“我昨天把药放在床头柜最里面,刚才拿的时候,位置却移到了最外面——是不是你动过?”
陆屿的眼眶瞬间红了,转头看向陆则,声音带着哭腔:“哥,我没有……我只是早上进来想看看若涵姐醒没醒,根本没碰药瓶。若涵姐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所以才怀疑我?”
陆则皱了皱眉,伸手把陆屿拉到身后,语气带着点安抚,又有点对李若涵的无奈:“若涵,小屿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昨晚不小心碰到了药瓶。你别这么激动,先把药吃了,不然对孩子不好。”
“我不吃。”李若涵看着陆则护着陆屿的样子,心里像被冷水浇透,“这药现在有问题,我不能吃。陆则,你就这么相信他?哪怕我怀着你的孩子,你也不愿意多问一句,多查一下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小腹的坠痛感也越来越明显。她扶着床头慢慢站起身,想去拿手机联系医生,却被陆屿突然伸过来的脚绊了一下——少年的动作很快,像是无意,却精准地勾住了她的脚踝。
“啊!”李若涵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陆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可就是这一下拉扯,小腹的痛感骤然加剧,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若涵!”陆则慌了,伸手摸她的小腹,声音里满是焦急,“哪里疼?是不是伤到孩子了?我送你去医院!”
陆屿站在旁边,看着李若涵痛苦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却很快换上慌乱的表情:“哥,都怪我,我不是故意绊到若涵姐的……我们快送若涵姐去医院吧,别耽误了。”
李若涵靠在陆则怀里,疼得说不出话,却死死盯着陆屿的眼睛——她看得很清楚,那不是无意,是故意。可现在,她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攥着陆则的衣领,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最后一点依赖上。
去医院的路上,陆则一直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声音里满是自责:“对不起,若涵,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让你受委屈……”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李若涵攥着检查单的手还在微微发颤。纸上“安胎药含微量益母草成分”的字迹像细小的冰粒,贴着掌心往下凉,可医生那句“孩子暂时稳定,后续需格外注意用药安全”,又让她心里悬着的石头轻轻落了半块。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陆屿在药店问过“调理经期的药”,店员提过益母草的名字。可指尖刚触到口袋里的手机——想把检查单拍给陆则看时,病房门先被推开了。
陆则快步走进来,外套上还沾着外面的风,看见她坐在床边,立刻俯身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慌意:“若涵,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孩子有问题?我刚才在外面听见‘药物’两个字,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熟悉的安抚力。李若涵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必是在走廊里等得急了,到嘴边的“药被人动过”,突然卡了壳。
身后的陆屿也跟着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低着头不敢看她,声音软软的:“若涵姐,我……我让厨房炖了燕窝,医生说你需要补补。”
李若涵的视线落在陆屿攥着保温桶带子的手上,指节泛白,像是很紧张。她想起昨天晚上,陆屿站在卧室门口,小声问她“若涵姐,你明天产检会很久吗”,当时她只当是少年随口问问,现在想来,那语气里藏着的,或许是别的心思。
“检查单在这里。”李若涵把纸递过去,却没直接提益母草,只轻声说,“医生说药有点问题,可能是受潮了,让以后用药前多留意。”
陆则接过检查单,目光扫到“益母草”三个字时,动作猛地顿住。他抬头看了眼陆屿,又回头看向李若涵,眉头拧了起来:“益母草?你从来没吃过这种药,怎么会出现在安胎药里?”
陆屿手里的保温桶“咚”地撞在床头柜上,他慌忙摆手,声音带着哭腔:“哥,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益母草,我连若涵姐的药瓶都没碰过……是不是药店拿错药了?或者医生看错了?”
“药店不会拿错处方,医生也反复核对过。”李若涵的声音很轻,却没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委屈的颤音,“药瓶一直放在床头柜最里面,除了我,只有你昨天进过卧室——你说要帮我找充电器,在里面待了大概十分钟。”
陆屿的脸瞬间白了,眼泪掉了下来,伸手抓住陆则的胳膊:“哥,我真的只是找充电器!我没碰药!若涵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讨厌你,所以才把错推到我身上?”
陆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检查单的边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看着陆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想起李若涵独自产检时的落寞、看着脏掉的孕妇枕时的眼神,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冒了出来,却又被少年依赖的哭声压了下去。
“若涵,”他转头看向李若涵,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小屿从来不会撒谎,或许真的是误会……他那么喜欢小孩,怎么会害你肚子里的宝宝呢?”
李若涵看着他眼底的迟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没再争辩。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小腹,那里很平静,没有刚才的坠痛感
“可能吧。”她垂下眼,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也许是我记错了,毕竟昨天太忙了。”
陆则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声音放得很柔:“别想太多,以后你的药我来保管,每次吃之前我都帮你检查,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怀里的温度很暖,李若涵却觉得有点空。她靠在陆则肩上,眼角的余光瞥见陆屿悄悄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