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的港湾

关羽的高烧虽退，但人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那夜的“缝合手术”如同一个虚幻的梦，带来的希望脆弱而短暂。随后的两天，我们搀扶着昏迷的关羽，在廖化部队的护卫下，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道，艰难地向西北方向的上庸城跋涉。

一路上，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个人都清楚，关羽的伤势需要静养，需要药物，需要安全的庇护所。而我们这支残兵，缺医少药，风餐露宿，身后还可能随时出现东吴的追兵。上庸，成了我们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里是蜀汉的疆土，由刘备的养子刘封和将领孟达镇守。理论上，他们是自己人，是关羽的侄辈和同僚。按照常理，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接纳，尤其是接纳重伤的关羽。

然而，我心底却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历史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我，在原本的轨迹中，正是刘封、孟达的拒绝发兵，间接导致了关羽的败亡。如今，我们不是求他们发兵，而是请求入城避难，他们会如何选择？

这份不安，在第三天午后，当我们这支狼狈不堪、旌旗残破的队伍，终于拖着疲惫至极的步伐，远远望见那座矗立在汉水之畔的上庸城时，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城墙之上，汉旗飘扬，守军林立，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然而，城门口却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垛之后，影影绰绰的弓箭手引而不发，一股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的气氛扑面而来。

我们停在护城河外，廖化策马上前，运足中气，向着城头高喊：“城上守军听着！我乃廖化！关君侯重伤在此，速开城门，迎我等入城！”

城头一阵骚动，一名将领模样的军官探出头来，面色为难，抱拳道：“廖将军！非是末将不肯开门，只是……只是刘将军、孟将军有令，近日东吴细作活动频繁，严令紧闭四门，无令不得擅开！还请将军稍待，容末将前去通禀！”

通禀？关羽生命垂危，我们身后可能还有追兵，哪里等得起这官样文章的通禀？！

廖化气得脸色发青，还要再争，我却一把拉住了他。历史的画面与眼前的情景缓缓重叠，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早已预知的失望，在我胸中翻涌、凝聚。果然，还是这样吗？

我抬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城头那些闪烁不定的面孔，最终，定格在城门楼前那杆代表着刘封身份的将旗之上。

“廖将军，不必与他们多言。”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我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张嶷，独自一人，缓步走向护城河边。

我没有呼喊，没有质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连日征战留下的血污尚未完全清洗，甲胄破损，脸上带着风霜与疲惫，但我的脊梁挺得笔直，一股沙场悍将特有的、混合着杀伐与戾气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向城头弥漫开去。

城头的守军似乎被我这沉默的姿态所慑，骚动声渐渐平息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城门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左边一人，年轻些，面容与刘备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仁厚，多了几分阴鸷与犹豫，正是刘封。右边一人，年长些，面皮白净，眼神闪烁，透着精明与算计，乃是孟达。

刘封看着城下狼狈的我们，尤其是被亲兵用担架抬着、昏迷不醒的关羽，眼神复杂，有惊慌，有畏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城下可是周仓将军？非是封不肯开门，实乃军令如山，近日东吴……”

“刘封。”

我打断了他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是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僵持。

我抬起头，目光如两把冰冷的刮刀，直直刺向城头的刘封，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城上城下：

“我只问你一句。”

我顿了顿，周身那股属于原周仓的蛮霸凶戾之气不再压制，混合着我此刻冰冷的怒火，轰然爆发，声浪如同闷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今日拒关君侯于城外，你可曾想清楚——后！果！”

“后果”二字，我咬得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森然杀意！

一瞬间，城头之上，鸦雀无声。刘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被我这毫不留情的质问和那赤裸裸的杀气逼得后退了半步，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孟达也是脸色剧变，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和昏迷的关羽之间来回扫视。

是啊，后果！

今日若关羽因他们拒之门外而亡，刘备会如何震怒？张飞会如何暴起？军中那些敬仰关羽的将士会如何反应？他们二人，担得起这千古骂名和随之而来的滔天怒火吗？！

我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不再言语。有时候，沉默的压迫，远比声嘶力竭的怒吼更具力量。

（本章完）

悬念：刘封、孟达在我赤裸裸的威胁下，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是迫于压力打开城门，还是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僵持之下，昏迷的关羽又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