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的转变，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层层荡开，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沈弋不再需要任何“照顾伤患”的借口，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林溯温公寓里理所当然的一部分。玄关处常备着他的拖鞋，浴室洗漱台上并排放着他的剃须刀和林溯温的洗面奶，衣柜里悄然侵占了一角，挂着他的几件衬衫和睡衣。
早晨，不再是沈弋独自在厨房忙碌。林溯温会抱着保温杯，睡眼惺忪地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沈弋煎蛋或是熬粥。偶尔，沈弋会回头，趁他不注意，快速在他额角偷一个吻，换来林溯温一个没什么威慑力的瞪视，和悄然泛红的耳尖。
“今天下午我有个会，可能晚点过来。”沈弋将烤好的面包片涂上林溯温喜欢的蓝莓酱，递到他左手边。
“嗯。”林溯温接过，小口吃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喝太多酒。”
沈弋动作一顿，眼底瞬间漾开笑意，像投入阳光的湖面，波光粼粼。“遵命，林教授。”
这种平淡的叮嘱，从林溯温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别样的亲昵，让沈弋一整天的心情都像是泡在温泉水里，舒畅而熨帖。
送林溯温到数学院楼下时，沈弋自然地倾身，帮他解开安全带。距离很近，他能看到林溯温微微颤动的银色睫毛。
“晚上想吃什么？”沈弋低声问，气息拂过他的脸颊。
林溯温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声音很轻：“你做的……都可以。”
沈弋低笑一声，心情大好地看着他有些仓促地打开车门，拄着拐杖（虽然脚踝好了大半，但沈弋坚持让他再用一段时间）快步走向大楼，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热恋中的沈弋，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精力。即使工作再忙，他也总能挤出时间，变着法子地填充他与林溯温共处的时光。
他知道林溯温喜静，周末大多时候，他们还是窝在公寓里。沈弋弄来一个配置顶级的游戏机，连着巨大的投影幕布。他惊讶地发现，林溯温对需要快速反应的动作游戏苦手，却极其擅长解谜类和策略类游戏，逻辑缜密，耐心十足。
“左边第三个通道，机关破解的密码是斐波那契数列的前六位。”林溯温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拿着手柄，眼睛盯着屏幕，语气平静地指挥。
沈弋操纵着角色，依言而行，果然顺利通过。“厉害啊，林教授！”他由衷赞叹，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林溯温身体微僵，手柄差点脱手，耳根泛红，却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继续专注于游戏。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一丝好心情。
有时，他们也会出门。沈弋不再局限于高级餐厅，他会拉着林溯温去逛烟火气十足的超市，推着购物车，认真询问他喜欢哪种牌子的酸奶，要不要尝试新口味的薯片。林溯温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再看着身边这个穿着昂贵大衣、却认真对比两种话梅配料表的男人，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一次，在生鲜区，沈弋拿起一盒包装精致的草莓，转头问林溯温：“这个看起来不错，要不要？”
林溯温还没回答，旁边一个带着小孩的妈妈笑着搭话：“哎呦，你们兄弟感情真好，一起出来买菜啊？”
沈弋脸上的笑容不变，手臂却极其自然地揽住了林溯温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坦然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不是兄弟，他是我爱人。”
那妈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恍然又有些尴尬的笑容：“啊，抱歉抱歉，你们很般配。”
林溯温身体微僵，被沈弋搂着的肩膀处传来滚烫的温度。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却没有挣脱。听着沈弋那声再自然不过的“爱人”，心底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细密的、陌生的悸动。
沈弋低头看他，眼神温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说的是事实。”
偶尔，沈弋也会带林溯温去一些他从未涉足的场合。比如，一个私密性极好的高端俱乐部，沈弋在那里有个固定的包间，可以用来谈事，也可以只是和朋友小聚。
秦风是那里的常客。第一次看到沈弋带着林溯温出现时，他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哟，这不是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林教授吗？终于肯下凡了？”
林溯温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在沈弋身边坐下。沈弋立刻递给他一杯温热的柚子茶，然后瞥了秦风一眼：“别逗他。”
秦风举手做投降状：“得，护得跟什么似的。”他凑近林溯温，压低声音，“怎么样，跟我们沈总谈恋爱，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世界都不一样了？”
林溯温捧着温暖的杯子，看着身边和秦风插科打诨、眼神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沈弋，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嗯，有点吵。”
秦风一愣，随即爆发出大笑。沈弋也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林溯温的头发，眼神宠溺：“嫌我吵？”
林溯温偏头躲开他的手，低头喝了一口柚子茶，掩住嘴角那抹浅浅的弧度。
吵，是真的。但他的世界，也确实因为这份“吵”，变得鲜活而温暖。
夜晚，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不再是各自占据沙发一端，而是相拥在沙发上，看一部林溯温挑选的动画电影，或者只是漫无目的地切换频道。沈弋的手臂会环着林溯温的腰，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
林溯温起初有些不适应这样长时间的亲密接触，身体总是微微紧绷。但沈弋的怀抱太温暖，气息太令人安心，他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会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电影看到一半，沈弋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低头，发现林溯温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银色的长发散落在他臂弯，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像个不设防的孩子。
沈弋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心翼翼地关掉电视，调整姿势，将人更舒适地拥在怀里，拉过毯子盖好。
他就这样抱着他，在寂静的客厅里，坐了许久。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怀里是他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原来，热恋并非只有激情和火花。
更是无数个平凡瞬间里，堆积起来的安心与满足。
是清晨共享的早餐，是超市里的并肩采购，是游戏通关时的相视一笑，是睡梦中无意识的依偎。
林溯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沈弋收紧了手臂，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晚安，我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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