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苏娇娇的生活照旧，开门，看病，抓药，关门。但她的眼睛会不自觉看向门口，耳朵会留意门外的脚步声。
靳朝没再来。
一个闷热的下午，诊所里没什么病人。苏娇娇正整理药柜，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靳朝，是三个人架着一个陌生男人。那人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刀伤，血流了一路。
“医生！快！救急！”其中一个黄头发年轻人喊道。
苏娇娇放下手里的东西：“放床上。”
她拉上帘子，开始处理伤口。伤得不轻，需要缝合。那人疼得直抽气，嘴里骂骂咧咧的。
“别动，”苏娇娇按住他的胳膊，“再动缝歪了。”
“妈的……轻点……”男人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发白。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穿得很花哨，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
苏娇娇没说话，专注地缝合。屋子里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呻吟。
麻药开始起作用后，男人安静了些。他半躺在那里，眼神涣散，嘴里开始嘟囔些听不清的话。苏娇娇没在意，继续手里的工作。
“……当年那批货……”男人忽然说，声音含混，“老大聪明……栽给一个中国小子……那小子傻……真顶了……”
苏娇娇的手停了一下。针尖悬在伤口上方。
“你说什么？”她问，声音很平静。
男人没听见似的，继续嘟囔：“三年……那小子坐了三年……货早散了……钱也分了……”
苏娇娇的心跳快了起来。她低下头，继续缝合，但耳朵竖着，捕捉每一个字。
“……听说那小子出来了……在打拳呢……哈……真他妈傻……”男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呢喃，“什么都不知道……就进去了……”
缝完最后一针，苏娇娇剪断线，直起身。男人已经昏睡过去，麻药的作用。她走出帘子，外面三个人立刻站起来。
“好了，”苏娇娇说，“两小时内别让他乱动。三天后来换药。”
黄头发年轻人付了钱，几个人扶着还没完全清醒的男人走了。
诊所又安静下来。苏娇娇站在柜台后面，手里还拿着剪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晚霞红得像血。
她站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透。然后她锁上门，走到后面她住的小房间，打开那个锁着的抽屉。里面有一个文件夹，是她从国内带来的，一直没打开过。
她抽出里面的一张旧报纸，是中文的，已经发黄了。社会新闻版，一个小标题：“中国男子在泰涉嫌运毒，被判三年”。
报道很短，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化名“J某”。文章提到案件存在疑点，但证人翻供，证据不足，最终定罪。
苏娇娇看着那张报纸，又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
“栽给一个中国小子……”
“那小子傻……真顶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进去了……”
她叠好报纸，放回文件夹。手指碰到里面另一个东西，是一张照片。她拿出来，是她以前在国内医院工作时的合影。照片里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中间，笑得很开心。
那时她还相信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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