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安去御史台报到那天，天气倒是不错。御史台衙门在皇城边上，不大，但透着一股严肃劲儿。台院大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话不多，交代了几句规矩，分了间小小的值房给他，就算上任了。
值房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书架，空空荡荡。张默帮他打扫干净，搬来几摞空白的奏事折子。
“公子，这就算当上京官了？”张默还有点不敢相信。
“嗯，七品监察御史。”谢淮安看着桌上的御史印信，很轻的一小块铜印，握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谢淮安说，“先看看，听听。”
他没急着写折子弹劾谁，每天就是去衙门点个卯，然后要么在值房看过去的案卷，要么就在皇城各衙门之间走动，碰到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都客气地打个招呼，闲聊几句。他话不多，但总能问在点子上，态度又谦和，几天下来，倒也没人觉得这个新来的白头发御史讨厌。
这天下午，他从户部衙门出来，在宫墙根下碰见了王朴。王朴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看到谢淮安，点了点头。
“王先生。”谢淮安主动打招呼。
“谢御史。”王朴回礼，语气平淡，“恭喜高升。”
“不敢，为陛下办事而已。”
两人没什么话好说，正要错身而过，王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御史台是个清贵地方，也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地方。谢御史新来，有些水下的石头，不熟悉，走路要当心脚底。”
这话听起来像提醒，又像警告。
谢淮安脚步微顿，看向王朴：“多谢王先生提点。只是，既然做了这监察的差事，有些石头，该踢开就得踢开，不然绊倒了后来人，也不好。”
王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
谢淮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琢磨。王朴是言凤山最得力的谋士，他特意来说这几句，是言凤山的意思？还是他自己？
晚上回到小院，叶峥也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
“公子，韩子凌那边传来消息，说言凤山府上最近进出的人多了不少，有些是生面孔，看着不像是文官，倒像是……军伍里的人，但没穿号衣。”
“还有，”叶峥接着说，“他听到点风声，好像是宫里那位……被关着的废帝……最近不太安分。”
“萧文敬？”谢淮安眉头一皱。这个被萧武阳赶下台的废帝，一直软禁在冷宫里，几乎被人遗忘了。
“具体不清楚，只是看守好像加强了。”叶峥说。
谢淮安在屋里踱了几步。言凤山加强和军中人员的联系，废帝那边又有动静……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言凤山难道还想再利用废帝做文章？
他想起谢娇娇给他的那份脉络图，上面提到言凤山早年曾一度支持萧文敬登基。
“叶峥，你这两天，想办法和韩子凌一起，多留意一下冷宫那边的动静，还有，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和那边有秘密接触。但要千万小心，那里守卫肯定严。”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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