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安又想到，自己现在进了御史台，或许可以名正言顺地调阅一些过去的案卷，包括……当年废帝在位时的一些旧事。
第二天，他就以“熟悉旧例”为由，去御史台的档案库找了些乾盛末年、也就是萧文敬在位最后那几年的弹劾奏章和朝廷决议抄件来看。看得他眉头越皱越紧。那几年，朝政混乱，许多荒唐的决定背后，都有言凤山操纵的影子。而刘子温多次直言进谏的奏章，也被淹没在浩如烟海的文书里，石沉大海。
正看着，一个小吏跑来找他：“谢御史，台院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谢淮安到了台院大人的公房，老头正拿着一份公文发愁。
“淮安啊，你看看这个。”老头把公文递给他。
是一份从北境军前转来的文书，说冬衣拨付不足，士兵多有冻伤，请求朝廷严查督办官员。落款是北境几个将领的联名，其中就有顾玉的副将。
“这事儿，本来该兵部和户部去管。可两边互相推诿，扯皮扯了小半个月，还没个结果。陛下今天早朝问起了，很不高兴。”台院大人揉着额头，“我们御史台有监察之责，你看……你能不能去催问一下，写个条陈？”
这明显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兵部、户部，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台院这是看他新来的，又得皇帝赏识，把烫手山芋丢给他了。
谢淮安接过公文，神色平静：“下官这就去了解情况。”
他先去了户部。管这事的是个主事，油滑得很，话里话外都是“兵部报上来的数目不对”、“往年都有结余”、“是不是下边虚报冒领”。
他又去了兵部。兵部的官员则是一肚子火：“户部卡着钱粮不放，制衣的工匠和布料都联系好了，没钱怎么开工？”“北境苦寒，将士们等着衣服救命，他们倒好，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拨算盘！”
两边各执一词，账目数字确实对不上。
谢淮安没有偏听偏信，他调来了近几年北境冬衣拨付的全部账目，又去工部找了负责制作军衣的官员询问物料市价和工期。花了三天时间，一笔一笔核对。
最后发现问题出在一个环节：运输损耗和“漂没”。从国库拨钱，到采购物料，到制作，再到运抵北境，每一层都会以“损耗”、“管理费”等名目克扣一点。年深日久，这点“漂没”累积起来，再加上一些官员中饱私囊，最终到士兵手里的，就严重不足了。
谢淮安写了一份条陈，没有具体指责任何一个衙门，而是详细列明了从拨款到发放全流程中可能产生损耗的节点，并附上了近年来的数据对比。然后提出建议：简化流程，由户部、兵部、工部及御史台（监督）派出联合小组，专款专用，全程跟进，减少中间环节，并明确每一环节的损耗标准，超出的严惩。
条陈递上去，萧武阳很快批复：准奏，着谢淮安协同办理。
这下，谢淮安更忙了。整天在几个衙门之间奔波协调。但他办事条理清楚，不偏不倚，虽然挡了一些人的财路，惹来不少暗地里的骂声，可明面上，谁也说不出他什么错处。
这天傍晚，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工部衙门出来，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巷，想抄近路回家。刚拐过弯，前面忽然闪出四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壮汉，拦住了去路。后面巷口，也被人堵上了。
这些人手里拿着木棍，眼神凶狠，慢慢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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