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叶子渐渐茂密起来，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将半个院子都罩在阴凉里。林夏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翻看着手里的设计稿，阳光透过叶隙落在纸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在画什么呢？”陈默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林夏手边，“看你笑的，是不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林夏举起画稿，上面是个小小的秋千架，缠绕着蔷薇藤，旁边画着两个依偎的人影。“想在树下搭个秋千，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陈默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画稿角落的小签名上——那是林夏最近才加上的，小小的“夏”字旁边，依偎着一个“默”字，“周末我就去买材料，咱们一起搭。”
正说着，小虎背着书包跑进来，手里举着张奖状：“夏夏姐，陈默哥，我画画得奖啦！”他献宝似的展开奖状，上面正是那幅画着槐树和两个小人的作品，旁边写着“一等奖”。
“太棒了！”林夏接过奖状，仔细看了看，“小虎画得真好，这树影都画得这么灵动。”
小虎得意地挺挺胸：“老师说，这画里有光。”
陈默摸了摸他的头：“那必须的，我们小虎有双能看见光的眼睛。”
这时，张婶挎着篮子经过，看到奖状笑开了花：“哎哟，我们小虎出息了！晚上来婶家吃饺子，给你庆祝庆祝。”
“谢谢张婶！”小虎脆生生应着，又凑到林夏身边，指着画稿上的秋千，“夏夏姐，搭秋千的时候叫上我，我也能帮忙！”
“当然算你一个。”林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傍晚时分，李奶奶搬着小板凳坐在槐树下，手里拿着针线，给孙子缝补衣服。“你们要搭秋千啊？”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这树结实着呢，我年轻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就在这树上绑过吊床，一晃就是几十年。”
“真的吗？”林夏来了兴致，“那时候这树就这么粗了？”
“哪有，”李奶奶放下针线，比划着，“那时候才碗口粗呢，现在啊，得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她拍了拍树干，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见证了多少事哦，看着小虎他爸长大，现在又看着小虎长，时间过得真快。”
陈默蹲在树旁，指尖划过粗糙的树皮：“是呢，这树比我们都老，却比谁都有活力。”
晚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林夏看着树影在地上轻轻摇晃，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陈默的样子——他站在树影里，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照片，眼神里带着她当时读不懂的温柔。
“在想什么？”陈默注意到她的目光，握住她的手。
“在想，”林夏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风，“幸好那天我没转身就走。”
陈默笑了，收紧了握着她的手：“我也是。”
小虎不知什么时候跑没了影，李奶奶的针线在暮色里闪着微光，张婶家的饺子香顺着风飘过来。槐树上的鸟窝窝里，雏鸟的叫声已经变得洪亮，偶尔有大鸟飞回来，翅膀带起一阵风，吹落几片叶子，轻轻落在林夏的画稿上。
她拿起一片叶子，夹进画稿里，刚好遮住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夏”字旁边的空白。
“明天，我们去买蔷薇花苗吧。”林夏轻声说。
“好，”陈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笑意，“再买些花籽，种在秋千周围。”
树影拉长，将两人的影子拥在一起，温柔得像个拥抱。林夏闭上眼，闻着槐花淡淡的香气，听着远处的蝉鸣，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辗转难眠的恐惧，早已化作了此刻心底的安稳。
原来光影从来都不是对立的，有光的地方就有影，有影的地方，也一定藏着光。就像这棵老槐树，既投下过让她害怕的阴影，也撑开了如今这方温柔的荫凉。
夜色渐浓，陈默起身点亮了院里的灯，暖黄的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织出一张温柔的网。林夏收拾好画稿，跟着他往屋里走，回头时，看见小虎偷偷把那张奖状贴在了树干上，月光落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
她笑了笑，握紧了陈默的手。
故事还长，树影还在，而他们的日子，正像这槐树叶一样，在光影里，慢慢变得繁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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