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暑气渐渐退了,陈默搬了张竹床放在黄瓜架下,小虎抱着个竹枕跑过来,一骨碌躺上去,没多久就滚到了床边。林夏赶紧拽了他一把,往他手里塞了把蒲扇:“当心摔下去,扇扇风凉快。”
陈默坐在竹床沿,手里削着根竹篾,打算给小虎编个小篮子。月光透过藤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银网,黄瓜花的淡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慢悠悠地飘。
“陈默哥,”小虎忽然坐起来,手里的蒲扇停在半空,“你说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像咱们院里的黄瓜,一串一串的?”
林夏笑了:“傻孩子,星星是挂在天上的,黄瓜是长在藤上的。”
“可它们都亮晶晶的呀。”小虎不服气地嘟囔,又躺下去,脚丫子还在竹床上轻轻晃,“张奶奶说,等我再长高些,就能摘到架顶的黄瓜了。”
陈默削竹篾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架顶那些藏在叶缝里的小黄瓜,青嫩得像块翡翠:“会的,过阵子你就长高了。”他把削好的竹篾摆成个圆形,开始慢悠悠地编。
竹篾碰撞的“沙沙”声,小虎哼着不成调的童谣,还有远处稻田里的蛙鸣,搅在一起像碗温吞的糖水,甜得人心里发暖。林夏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手里纳着双鞋底,线穿过布面的“嗤”声,和着夜里的动静,格外安稳。
“对了,”林夏忽然想起什么,“明天镇上有卖新米的,我去换点回来,后天给你们做新米饭吃。”
“要放红薯吗?”小虎立刻问,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
“放,给你放两大块。”林夏笑着应。
陈默编着篮子,忽然说:“下午去看了看西头的田,稻子快黄了,过阵子该收了。”
“到时候请张爷爷他们来帮忙,”林夏接话,“咱们多蒸两锅馒头,再炖锅肉,管够。”
小虎拍着手笑:“我也要帮忙!我可以拾稻穗!”
“好啊,”陈默把编了一半的篮子举起来看了看,“拾得多,给你串成稻穗项链。”
小虎咯咯地笑,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手里的蒲扇“啪嗒”掉在地上。林夏弯腰捡起来,轻轻给他盖上薄毯,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架上的黄瓜。
陈默把篮子放在一边,往竹床里挪了挪,让小虎躺得更稳些。月光落在小虎的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睡了。”林夏压低声音,把马扎往陈默身边挪了挪。
陈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手里的竹篾又动了起来,编得更轻更慢,像是怕吵到这夜里的安宁。
远处的蛙鸣渐渐稀了,黄瓜藤上的露珠顺着叶尖往下滴,“嗒”一声落在泥土里,惊起只萤火虫,提着小灯笼,慢悠悠地飞过竹床,往院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