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竹篱笆的藤蔓上时，小虎抱着个编了一半的竹筐跑进来，筐沿还歪歪扭扭的，竹条在他怀里支棱着，像只没长齐毛的小兽。
“陈默哥，你看我编的筐！”他把竹筐往石桌上一放，竹条“咔哒”响了两声，有根松脱的条子掉在地上。“娘说编好了能装菜，可我总编不圆。”
陈默刚从菜窖搬了坛腌菜出来，闻言放下坛子，拿起竹筐端详了片刻。筐底的纹路歪歪扭扭，有几根竹条还没扎紧，晃一晃能看见透光的缝隙。他没说话，从墙角拿起篾刀，挑出那根松脱的竹条，指尖在竹条末端削了个斜口。
“编筐得先把底扎牢，”他捏着竹条示范，“你看，这根压在下面，那根从缝里穿过来，像编辫子似的，得咬得住劲。”竹条在他手里灵活地穿梭，原本松垮的筐底渐渐收紧，露出整齐的菱形纹路。
小虎蹲在旁边看，手指跟着比划，鼻尖快碰到竹筐了：“哦……原来是这样！我之前总把竹条弄反了。”
林夏端着刚晾好的绿豆汤出来，看见石桌上的竹筐，笑着说：“小虎这筐编得挺有气势，就是有点‘叛逆’，不肯长圆。”
小虎脸一红，抓了抓头发：“等编好了，我要装自己种的小番茄！前阵子撒的种子，刚冒出芽呢。”
陈默削了根新竹条，递给小虎：“试试？从这圈开始补，慢着点，别扎到手。”
小虎接过竹条，学着陈默的样子往缝里穿，竹条硬邦邦的不听使唤，戳到筐壁“咚咚”响。陈默在旁边看着，偶尔伸手帮他把歪掉的竹条扶正，指尖碰到小虎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继续低头忙活。
阳光爬到石桌上时，竹筐的轮廓渐渐圆了些。小虎举着竹筐转圈看，眼里亮闪闪的：“你看你看！它变圆了！”竹条间还有些缝隙，却比刚才规整了不少，像个鼓足勇气站直的小家伙。
“中午摘把小青菜放进去试试？”林夏递给他一碗绿豆汤，“你娘说你昨天念叨着要吃糖醋小排，我让陈默去镇上割了点肉。”
小虎眼睛更亮了，接过碗咕咚喝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层层打开，是颗圆滚滚的番茄苗，叶子上还沾着泥土：“给！我种的，刚冒了两片真叶，你帮我种到菜畦里呗？”
陈默接过番茄苗，根须上还带着湿润的土块。他转身往菜园走，小虎蹦蹦跳跳跟在后面，嘴里絮絮叨叨：“娘说这品种结的番茄是甜的，红得像小灯笼……”
林夏看着两人的背影，陈默弯腰刨坑时，小虎就蹲在旁边递水壶，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刚翻过的泥土上。石桌上的竹筐还在晒太阳，风一吹，竹条轻轻晃，像在跟着哼不成调的歌。
她拿起那根掉在地上的竹条，对着阳光看，竹条上还留着小虎没削平的毛刺。忽然觉得，这有点笨拙的竹条，和小虎眼里的光、陈默低头时认真的侧脸，还有土里刚埋下的番茄苗，都像是春天悄悄发的芽，带着点生涩的劲儿，却藏着满满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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