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梁九功见此，扑通一声跪倒，发出一声压抑的、尖锐的哀泣：“皇上……驾崩了！”
胤禛僵直地跪在原地，看着龙榻上再无生息的皇阿玛。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或狂喜，一股沉甸甸的、复杂的悲哀，汹涌地漫上心头。这悲哀里，有对生离死别的天然伤感，有对这位统治一甲子君父逝去的敬畏与空茫，或许……也有一丝对那个即将被“带走”的、名为生母的女人的最后一丝复杂难言的恻隐。
但胤禛没有让这情绪停留太久。他深深地、缓缓地，对着康熙的遗体，叩了三个头。
当胤禛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只是眼眶微微泛红。他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转身面向跪了一地的宫人和闻讯赶来的部分心腹大臣，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宣布了那个早已注定，此刻才尘埃落定的消息：“皇阿玛……龙驭上宾了。”
……
康熙帝驾崩的哀钟响彻紫禁城不久，一道盖有先帝大印、墨迹犹新的圣旨，由梁九功亲自送到了永和宫。
德妃乌雅成璧在听到钟声后已换上了素服，正对着镜子，由宫女梳理头发。她的眼睛红肿，神色木然，既有对皇帝驾崩的惶恐，更有对自己未来命运的强烈不安。
胤禛改玉牒，对她而言是公开的凌迟，比死更难受。她这些天浑浑噩噩，几乎水米未进。
梁九功进来，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先帝遗旨，德妃接旨。”
德妃僵硬地跪下，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期待——会不会是……恢复她太后名分的安排？哪怕只是安慰？
梁九功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她的耳朵：“……朕念乌雅氏侍奉多年，深得朕心，情意深重，不忍分离。特旨：著乌雅氏即日殉葬，随侍地下，以全始终。钦此。”
殉葬？！
德妃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极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颤抖：“不……不可能！皇上……皇上怎么会……梁九功！你是不是拿错了旨意？！还是……还是有人假传遗旨？！” 她声音尖利，带着难以置信的疯狂。
梁九功合上圣旨，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执行命令的冷酷：“娘娘，是先帝亲笔御批，盖有宝印，千真万确。奴才岂敢假传？还请娘娘……遵旨。”
“我不信！我要见皇上……我要见……我要见胤禛！我是他亲额娘！” 德妃爬起来，就要往外冲，却被梁九功带来的两个高大太监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去路。
“四阿哥……不，新帝正在养心殿处理先帝大丧及登基事宜，无暇前来。” 梁九功淡淡道，“先帝说了，您‘深得帝心’，这才让您跟着去。这是天大的恩典，别的娘娘求还求不来呢。”
“恩典？哈哈……恩典？！” 德妃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话，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和怨毒，“他恨我！他恨不得我死！是胤禛……是不是胤禛的主意？！是他逼皇上的对不对？！这个不孝子！这个孽障！我当初就不该生他！”
她疯狂地咒骂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骂声渐渐低了，变成了喃喃自语，充满了无尽的后悔：“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该只想着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不该只想着掌控他……我该对他好些的……我该把心思多放在他身上的……
还有年氏……那个贱人！我早该在她刚入府时就弄死她！不留后患！
德妃想起了隆科多，那个曾经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如今在新帝登基的关头，还会为她说话吗？恐怕避之唯恐不及吧。她又想起远在西北的十四儿子胤禵，她的指望，如今却连京城都回不来……她彻底孤立无援了。
“娘娘，你该去了，如今快一些还能追的上大行皇帝，况且你这事了，奴才还能让人给十四爷送去圣旨呢…”
“十四，我的十四…那可是万岁爷的亲生儿子，是他的亲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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