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温以宁陪母亲和姨妈吃了简单的晚餐。席间她刻意说些轻松话题，母亲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些，但眼底那层挥之不去的忧惧，依然被温以宁敏锐地捕捉到。
饭后，她正要收拾碗筷，母亲的手机在卧室里响了起来。通常这个时间，很少会有人打电话来。
林婉起身去接。温以宁端着碗筷走向厨房，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卧室里传来母亲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手机落地的闷响！
“妈！”温以宁心中剧震，丢下碗筷冲进卧室。
只见林婉一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身体摇摇欲坠，另一只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那部老式手机掉在地板上，屏幕还亮着。
“妈！你怎么了？”温以宁冲过去扶住母亲，触手一片冰凉湿冷的汗水。
林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急促而痛苦的喘息，眼神开始涣散。
“药！姨妈！快拿妈的急救药！”温以宁朝外面嘶喊，同时颤抖着手去摸母亲的脉搏，又快又乱，几乎无法计数。
姨妈慌慌张张地拿着硝酸甘油喷雾跑进来。温以宁接过，按照说明快速给母亲舌下喷服。但林婉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呼吸越发困难，意识逐渐模糊。
“不行！叫救护车！快！”温以宁当机立断，一边让姨妈打电话，一边将母亲平放在地板上，解开衣领，保持呼吸道通畅。她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在英国学过的急救知识，但巨大的恐惧仍像铁钳攫住了她的心脏。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在这宁静的社区显得格外刺耳。医护人员迅速将林婉抬上担架，接上氧气和监护设备。温以宁和姨妈跟着上了车。
车上，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显示心率失常，血压骤降。医护人员紧张地进行着处理。温以宁紧紧握着母亲冰凉的手，不停地唤着“妈”，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哭出声，怕干扰急救。
她看到母亲在昏迷中，嘴唇仍无意识地嗫嚅着，仿佛想说什么。她俯下身，将耳朵贴近。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气音，混杂在仪器声和鸣笛声中：
“……青……不是……故意的……别找宁宁……”
青？青鸟？还是林青？
“妈！你说什么？谁找你？谁找我？”温以宁急问，但母亲已彻底陷入昏迷。
救护车风驰电掣般驶向最近的市中心医院。急救室门口，温以宁和姨妈被拦在外面。看着紧闭的大门上方刺眼的红灯，温以宁浑身发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是那个电话！一定是那个打来的电话刺激了母亲！是谁？说了什么？
她猛地想起掉在地上的母亲手机，当时情急没有捡起。她立刻拨打母亲的号码。
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最后自动挂断。
对方很可能已经销毁了证据，或者手机被医护人员随衣物收走了。
无尽的悔恨和愤怒席卷了她。她就不该去试探母亲！更不该让母亲独自接那个电话！如果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
就在这时，她的卫星电话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沈聿珩。
温以宁几乎是颤抖着接通，声音嘶哑破碎：“沈聿珩……我妈出事了，在医院抢救……是那个电话……一定是他们……”
“哪家医院？具体位置。”沈聿珩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能稳定人心的力量。
温以宁报了医院名字。
“我马上安排最好的心内科专家过去。秦朗五分钟后到医院门口，他会协助你处理所有手续和安保。电话的事，交给我查。”沈聿珩语速很快，“温以宁，听着，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你母亲需要你，你也需要保持清醒。对方这么做，要么是想彻底灭口，要么是想用极端方式逼迫你停止调查。无论是哪种，你现在更不能乱。”
他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让温以宁濒临涣散的意志重新凝聚。她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痕：“我明白。”
“另外，”沈聿珩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关于‘林青’，有初步线索。这个名字，可能不是真名，但在当年某个特殊时期的内部档案里，作为‘青鸟文艺社’的联络人代号出现过。而这个代号指向的人，后来因卷入一起涉外敏感事件，被调查后下落不明，档案被封存。你母亲的旧事，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先全力救你母亲，其他的，等人安全了再说。”
联络人？涉外敏感事件？档案封存？
母亲到底曾经卷入过什么？
急救室的红灯依旧刺眼地亮着。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秦朗的身影出现，快速朝她走来。
而温以宁手中的卫星电话，屏幕再次闪烁，一条新的加密信息涌入，发送者并非沈聿珩，而是那个曾给她发过“验证”邮件的乱码地址。
内容只有一句话：
“刺激源是‘苏青’的现状照片。‘青鸟’未死，就在院内。欲知详情，用你手中的星耀真实资金链拓扑图来换。你母亲的时间，不多了。”
“星耀真实资金链拓扑图”？她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除非……对方认为，沈聿珩已经给了她，或者她能从沈聿珩那里得到？
温以宁抬头，看向正与医护人员快速沟通的秦朗，又看向手中沈聿珩刚刚来电的卫星电话，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刺骨的寒意，裹挟着巨大的疑团，将她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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