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确定是往深处走?”
沐知行脚步渐缓,声音在甬道中压得很低。
四周岩壁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厚重黏腻的薄膜,不同于之前那些风干的阻隔。这些“膜”表面微微搏动,散发出甜腥与腐朽混合的怪异气味。
“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那不是普通的阴冷,而是渗进骨头缝里的、带着湿气的寒意。
茳十方没有立刻回答。
她停在一步之前,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侧壁上一片垂落的红色薄膜。那东西触手温软,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弹性,在她的触碰下微微收缩了一下。
“是阴髓膜。”她收回手,指尖竟沾上了一缕极淡的、半透明的黏液,“这东西只会长在地脉阴气最重、死气最浓的地方。”
她抬眼看着前方愈发浓稠、几乎将通道堵住的暗红,荒芜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光。
“看来,我们没走错。”
沐知行心下一沉。
地脉阴气最重、死气最浓——这意味着前方不只是“深处”,很可能是这片黑白涧的……核心死穴。
就在这时,那片厚重的红色薄膜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无数气泡接连破裂的“咕嘟”声。
紧接着,整片膜壁像活过来一般,开始缓慢地、令人毛骨悚然地……蠕动起来。
“姐姐,”沐知行忍不住问,“你之前下过金人门么?”
茳十方摇头:“妖刀不参与巡山。”
“可你之前明明说,曾跟在他们后面……”
“嗯,”她语气平淡,“但我没下来过。”
沐知行一时无言。
“所以你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知。”
他一把拉住还要向前的茳十方:“里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人还没找到。万一他们……”
“全军覆没?”茳十方偏了偏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然后给出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判断:
“应该不至于吧。”
她看向深处,“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东西是什么。”
沐知行彻底无奈。
他打不过姐姐,又劝不动她——难道真就这么进去?
就在他无措之际,不远处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地枭的嘶鸣与兵刃交击的闷响。
“姐姐,”沐知行声音放缓,带着劝说的意味,“那边怕是……”
茳十方静立了一瞬。她眼底那点近乎玩味的兴致渐渐淡去,最终化为一片冷清的了然。
“行了,”她转过身,不再看那片蠕动的暗红,“走吧。”
“好。”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动,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疾掠而去。
沐知行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们在迷宫般的甬道中穿行,将那片诡异的阴髓膜甩在身后。地枭的嘶吼与金铁交击声越来越近,最终,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更为巨大的天然洞窟映入眼帘。
南山猎人与地枭正陷入苦战。
茳十方目光扫过战场,没有看到林喜柔那些人形地枭的踪影,连白瞳鬼也不见一个。
她眼底那点隐约的兴致,顿时淡了下去。
“都不在呢……”她轻声自语,拖长的尾调在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视线落回战场——南山猎人已是节节败退,阵型散乱。
她没动,只朝身侧递了个眼神。
沐知行会意,身影一晃,已如一道沉静的风,切入了混乱的战局之中。
他切入战局的方式,与先前截然不同。
没有再出声指挥,也未动用玉扳指。身形如游鱼般滑入最密集处,手中那柄窄长的匕首闪过一线幽光,精准地刺入一头地枭因扑击而暴露的腋下软鳞。
暗红血液飙出的刹那,他手腕一拧,匕首顺势下拉,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地枭惨嚎着失衡倒地,恰好绊倒了侧后方另一头正欲扑咬山强的同类。
几乎同时,茳十方的身影动了。
她没有走向中心,反而沿着洞窟边缘,不疾不徐地踱步。黑裙扫过地面零落的碎石与血渍,手中那柄蛇形刀松松握着,刃尖垂向地面,仿佛只是散步。
然而凡她所经之处,扑来的地枭皆在瞬息间僵直、倒地。
没有激烈的交锋,甚至看不清她如何出手。只见刀光偶尔一闪,快得如同错觉,下一秒,地枭的咽喉或心口便多了一道细而深的致命切口。
她像是在修剪一片过于茂盛、却碍眼的杂草。
战局压力骤减。
余蓉与山强得以喘息,长鞭重新织成有效的防御网。聂九罗护着蒋百川与炎拓向岩壁处收缩。
“妖刀来了!”不知是谁嘶哑地喊了一声,绝望中迸出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