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柔猛地抬眼,直直撞入那双非人的银白瞳孔之中。
那里面没有嘲弄,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粹的审视——仿佛她不是活生生的敌人,而是一件亟待拆解的冰冷标本。
“妖刀……”林喜柔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你果然……是个疯子。”
“当然。”茳十方脚步未停,蛇形刀在她指尖挽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疯子最懂得如何欣赏……敌人最痛苦的模样。”
她话音一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切入混战中的每一处:
“疯刀,你们几个,合力解决掉剩下那两个。”
“——别让我等太久。”
方才的话,其他南山猎人并未听清。
但见长发男人已死,众人士气陡然一振。
聂九罗与山强对视一眼,率先调转锋芒,直扑熊黑而去。
冯蜜仍在余蓉的鞭影中周旋,炎拓不时以麻醉枪干扰,虽不致命,却令她心烦意乱。
喜欢的人的枪口对准着自己,她咬紧嘴唇,眼底掠过一丝受伤的怨。
另一侧,熊黑独战邢深与大头,原本尚能应付。可当聂九罗的刀光与山强的鞭影同时加入战团时,他顿时左右支绌,压力陡增。
聂九罗的刀刁钻狠辣,专挑他防守的空隙;山强的长鞭如影随形,铜铃尖啸扰乱心神;邢深与大头一左一右,锤风沉重,封死他闪避的路线。
四人的配合虽仍显生涩,却已足够致命。
他身上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西装早已破碎,露出底下虬结的肌肉与暗沉的皮肤——那是地枭独有的、介于岩石与皮革之间的质感。
“噗嗤!”
聂九罗的刀尖终于寻到破绽,刺入他左肋。熊黑身躯一震,却悍然不顾,蒲扇般的巨掌拍向侧翼的山强。
山强长鞭回卷,缠住他手腕,却被他蛮力拽得向前踉跄。
邢深的重锤在此时轰然砸落,正中熊黑肩胛!
骨裂声闷响。
熊黑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右臂软软垂落。
他单膝跪地,却仍用左手死死撑住地面,抬起头,目光越过围杀的猎人,望向远处仍在茳十方刀下游走的林喜柔。
那双总是阴狠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某种……近乎疲惫的东西。
“林姐……”他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聂九罗的刀,在此时贯穿了他的后心。
刀尖从前胸透出时,熊黑庞大的身躯终于彻底僵住,然后缓缓向前倾倒,像一座崩塌的山。
熊黑的视线逐渐模糊,临死之前最后年头便是。
林姐,我们从来不怪你……
另一边,冯蜜的败象更早显露。
她身上那套黑色蕾丝早已破烂,大腿、腰侧、手臂上遍布鞭痕与刀口,血浸透了丝袜,每动一下都牵扯出新的刺痛。
余蓉的鞭法老辣,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而炎拓的麻醉枪虽难命中,却总在她即将突围的刹那,逼得她不得不回防。
“炎拓……”她又一次躲开长鞭,喘着气看向那个持枪的男人,声音里带着甜腻的委屈,“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炎拓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扣下扳机。
麻醉针擦着她的耳际飞过。
冯蜜的眼神暗了下去。
就在这心神微分的刹那,余蓉的长鞭如毒蛇般卷住了她的脚踝,猛力一扯!
冯蜜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她左手撑地,右手蝴蝶刀反手划向鞭身——
“咔!”
鞭梢的铜铃恰恰卡住了刀锋。
而余蓉已揉身而上,一记沉重的肘击,狠狠砸在冯蜜的后颈!
冯蜜眼前一黑,喉间涌上腥甜。
她挣扎着想抬头,却看见炎拓的靴尖停在自己面前。
她努力扬起脸,想对他笑一笑,像以前那样,用最甜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可一张口,涌出的只有血沫。
余蓉没有给她机会。
鞭子松开脚踝的瞬间,已如铁棍般抡起,重重抽在她太阳穴上。
冯蜜的身体软软歪倒,那双总是带着媚意与算计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
最后映入她涣散瞳孔的,是炎拓别开脸去的侧影。
短短片刻,长发男人、熊黑、冯蜜相继毙命。
洞窟内,还站着的“地枭”,只剩林喜柔一人。
林喜柔死死盯着熊黑与冯蜜倒下的地方,握杖的手指节发白,牙关紧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茳十方银白的瞳孔静静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幅徐徐展开的绝望画卷。
“看,”她轻声说,如同最温柔的耳语,“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的感情么?”
“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去……”
“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