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聂九罗一步上前,挡在了妖刀与那白瞳鬼之间。
“那是我妈妈。”
“什么?!”
惊呼声在人群中炸开。
连余蓉都愕然睁大了眼,山强手里的鞭子垂了下来。
蒋百川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那张被白发半掩、冰冷如尸的侧脸,终于从早已模糊的记忆深处,艰难地辨认出了熟悉的轮廓。
是她……
上任疯刀。
也是聂九罗的母亲。
“她如今不是人。”茳十方微微偏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是‘白瞳鬼’。”
“她还活着!”聂九罗的声音陡然拔高,握着刀柄的手指节泛白,“我能感觉到……她还有意识!”
茳十方的目光掠过聂九罗颤抖的肩膀,落在对面那白瞳鬼空洞的脸上。
“有意识?”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然后呢?”
她往前走了一步,聂九罗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却没有退让。
“就算还有一丝残念,困在这副躯壳里,”茳十方的视线重新落回聂九罗脸上,“你告诉我——她还算人么?还能回来么?”
“我……”
“她能认得你么?”茳十方打断她,问题一个比一个冷,“能叫你名字么?能记得她是为什么走进金人门、又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的么?”
聂九罗嘴唇颤动,没能发出声音。
“她现在是白瞳鬼,”茳十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靠地枭为食,前尘往事不在记得。留着她,就是留着祸患。”
“可她是——”
“——是你母亲。”茳十方终于抬起眼,墨黑的瞳孔里映出聂九罗通红的眼眶,“所以呢?”
她微微歪头,像在困惑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
“所以你就要赌上所有人的命,赌她不会再暴起杀人,赌她那一丝‘意识’能压过嗜血的本能?”
聂九罗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阿罗……”炎拓忍不住上前,却被余蓉抬手拦住。
“妖刀说的是事实。”
炎拓脚步一滞,望向聂九罗背影的目光里满是疼惜。
“我知道,”聂九罗的声音发哑,背对着所有人,“可我做不到。”
她当然清楚茳十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可那是妈妈——是她记忆里最后一点温存的来处。
理智是一回事,亲手葬送是另一回事。
茳十方没有理会她的话。
她微微侧身,目光重新落回对面静立的白瞳鬼身上。
她有意识。
这一点,茳十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双空洞的白瞳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的挣扎。正因如此,才更危险。
一个尚存意识的怪物,一个充满变数的存在。
留,还是杀?
蛇形刀在她指间极轻地转了一下,冰冷的刃面映出洞窟顶端垂落的暗影。
她眼底那片荒芜的墨色里,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片近乎无情的权衡。
“知行,”茳十方目光仍锁在白瞳鬼身上,声音却抛向身后,“你觉得呢?”
沐知行沉默一瞬,声音清晰平稳:
“白瞳鬼与地枭,犹如人类圈养牲畜,食其血肉以自生。二者相制,自成平衡。”
他顿了顿。
“若白瞳鬼绝迹,地枭……恐将再无天敌,恣意壮大。”
“故而,留之……或为长远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