茳十方听罢,静默片刻。
那些原始地枭的威胁,确实远不及林喜柔这般人形地枭来得棘手。清理它们,倒不急于一时。
不过在此之前……
她冰冷的视线,如实质般钉在了邢深身上。
那些白瞳鬼——就是他所谓的“外援”吧。
敌我不分,真是好极了。
她垂下眼,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蛇形刀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下一秒。
“噗嗤——”
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柄薄如柳叶的短刀,已没入邢深左肩。力道不轻不重,恰恰穿透肌骨,将他整个人钉得向后踉跄一步,闷哼出声。
血,迅速从黑衣下渗出。
周围所有猎人,呼吸骤停。
茳十方依旧垂着眼,指尖捻着手帕,一点点抹过刀身。仿佛刚才那突兀的一击,与她全然无关。
“这一刀,”她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邢深因剧痛而紧绷的脸上,声音平静无波,“是告诉你——”
“有些‘外援’,请神容易送神难。”
“再有下次,”她手腕一抖,短刀“唰”地抽出,带出一串血珠,“我会直接剜了你的心。”
刀尖垂地,血珠顺着锋刃滚落,滴在碎石上。
邢深捂住肩膀,指缝间鲜血淋漓,脸色煞白,却咬紧了牙,一声未吭。
至于其他人,更是没来得及的反应。
茳十方不再看他,将染血的手帕随手扔在地上,转身面向洞窟深处地枭的巢穴。
“我要去清理一批。”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足尖一点,身影如一道离弦的黑箭,倏然掠出,竟直接跃过了脚下那道二十多米宽的断崖裂隙!
衣袂破风,黑裙在幽暗的半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下一刻,人已稳稳落在对岸的阴影之中。
没有绳索,没有借力,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跨过一道浅沟。
留下这边崖上众人,望着那道瞬间消失在对面黑暗中的背影,一时竟无人出声。
足下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方才她一跃而过的距离,他们肉眼丈量便觉眩晕。
“我去……”
不知是谁喃喃吐出一句。
“非人类啊……”另一个人声音发颤。
“这么远,这么高……”山强盯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喉结滚动了一下,“说跳……就这么跳过去了?”
余蓉见茳十方的身影彻底没入对面黑暗,这才从背包里翻出纱布,走到邢深身旁。
她动作利落地剪开他被血浸透的肩部衣料,露出那道不深不浅、却足够惩戒的刀口,一言不发地开始缠绕包扎。
邢深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咬得死紧,愣是没哼出一声。
“撞枪口了吧。”余蓉手下动作未停,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蒋百川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近。他盯着纱布下仍在缓缓渗出的暗红,沉默片刻,才沉声问:“没事吧?”
“没事,蒋叔。”邢深声音有些发哑。
蒋百川的目光却未从邢深脸上移开。他仔细端详着对方隐忍痛楚的神情,以及眼底那一丝未能完全掩去的复杂情绪,忽然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问:
“你……得罪她了?”
以他对妖刀那近乎冷酷的行事准则的了解——只要不触犯她的“规矩”,她大多时候只是漠然旁观。
像这般近乎当众惩戒的出手……
蒋百川褶皱的眼皮下,目光锐利起来。
他还是头一回见。
一旁的山强与大头忍不住,将这几日邢深的种种“安排”与昨夜那诡异的举动低声告知了蒋百川。
蒋百川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
这些在暗处的算计与擅自行动,放在妖刀眼皮底下,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根本是直接把脖子往她刃口上递。
他缓缓转过头,重新看向邢深苍白汗湿的脸,眼神复杂。
半晌,老头子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叹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后怕:
“不得不说……你小子还能活着站在这儿……”
“真的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