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现在怎么办?要离开么?”山强看向蒋百川。
蒋百川也面露犹豫,转而望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沐知行:“沐先生,依你看……”
沐知行声音平稳,“姐姐离开前,并未吩咐。”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去留自便,但后果自负。
“我不走。”
聂九罗率先开口。
她的视线依旧凝在对岸那片黑暗上,不曾移开。
她还想……再看一眼母亲。
“我陪你。”炎拓站到她身侧,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蒋百川眉头紧皱,陷入两难。
若此时折返,万一再遇白瞳鬼……以众人此刻伤疲交加的状态,恐有全军覆没之虞。
可留下……
他的目光落在邢深肩头那片被血浸透的纱布上,又扫过众人苍白疲惫的脸。
“邢深,”他声音低沉,“你还撑得住么?”
“没事,”邢深深吸一口气,稳住略微发颤的声线,“我能坚持。”
沐知行静立一旁,目光淡淡扫过邢深惨白的脸,未置一词。
短暂的沉默压在众人肩头。洞窟深处隐约传来微弱的、似有似无的窸窣声,更添几分不安。
终于,蒋百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又像是接过了更沉的担子。
“那就等。”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断,“等妖刀出来,一起走。”
……
洞穴深处。
整个地枭巢穴,仿佛一块“被生生剖开的巨型腐肉”。
扭曲的隧道如同暗红发黑的血管,向深处蔓延;而岩壁间垂挂、堆积的“血囊”,则像无数饱满欲滴的脓包,随着不知名的脉动微微起伏。
甬道里充斥着阴冷黏腻的血腥气,浓得几乎能糊住口鼻。
两侧石壁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凹坑。
每一个坑洞里,都蜷缩着一团暗影——那是尚在沉睡的地枭。它们紧密排列,如同蜂巢中的幼虫,随着缓慢的呼吸,偶尔传来细微的、仿佛骨骼摩擦的窸窣声。
茳十方停在阴影交界处。
她微微垂眸,将呼吸逐渐放缓、拉长,直至变得近乎虚无,与这片死寂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需要再深入一些。
现在,还不能惊醒这些东西。
浓稠的腐臭气息,此刻成了茳十方唯一清晰的感官。她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贴着岩壁无声滑入更深的黑暗。
随着深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声响,钻进了她的听觉——
“救……救我……”
“杀了我……让我死!让我死!!”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畜生……”
断续的、嘶哑的、癫狂的……是人类的声音。
茳十方眸光一凝,脚下速度陡然加快。
前方的黑暗似乎稀释了些许,视野尽头隐约透出朦朦的、并非自然光的暗沉晕染。
当她终于穿过最后一段狭窄的隧道,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时——
眼前所见使得她荒寂眼底,一直凛冽沉敛的杀意,如墨色骤泼,晕成一片灼目的猩红。
一片空旷的、被粗糙开凿出的“平地”上,赫然立着一圈半人多高的、由惨白骨骼与不知名金属拧成的栅栏。
栅栏外,数头原始地枭正迟缓地逡巡游走,涎水从口器滴落。
而栅栏内——
是人。
有男有女,衣衫褴褛,大多神情麻木或濒临崩溃。他们蜷缩、呆坐,或如困兽般无声嘶吼。
还有几个腹部明显隆起的女人,眼神空洞地望着岩顶。
这里不是巢穴深处。
这是一个……养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