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始地枭即便对栅栏内的人类垂涎欲滴,喉间滚动着贪婪的咕噜声,却也只在栅栏外焦躁地徘徊逡巡,不敢越雷池半步。
茳十方的目光顺着栅栏内那些麻木仰望的视线,缓缓上移。
头顶并非封闭的岩层。
七条幽深漆黑的甬道,如同怪物体内伸出的畸形触手,自不同方向的岩壁中钻出,在此处穹顶交汇、悬垂。它们沉默地张着口,不知通往何处更深的黑暗。
七条路。
七种去向。
茳十方静立阴影中,望着那七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入口,眼底的血色缓缓沉淀,凝结成一片比黑暗更沉的、无声的寒意。
原来如此。
那些甬道,就是地枭前往人间的路径。
也是……将人类如货物般输送下来的通道。
茳十方动了。
她的身形在游荡的地枭间骤然穿梭,蛇形刀的寒光每一次闪现,都精准地没入那些覆盖着硬质皮甲的躯体。
不是战斗,是收割。
如同利刃划过熟透的瓜果——肢节断裂,暗红血液喷溅而出,沉闷的倒地声接连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杀戮与血腥,惊动了栅栏内死寂的人群。
一双双空洞或疯狂的眼睛,从肮脏的指缝间、从凌乱发丝后,茫然地聚焦过来。
他们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黑裙几乎与背景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手中那柄滴血的刀,和脸上几道溅上的血痕,在昏沉的光线下异常清晰。
一双双麻木、绝望或癫狂的眼睛,齐刷刷盯向那道在血雨中穿行的黑色身影。
“……不是地枭?”
有人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气音。
“不可能……它们只从上面下来……”
“所以……她是人?”
这个认知,像一颗火星落入枯草堆。
“……来救我们的?”
“……是来救我们的吗?”
最后那句疑问,声音很轻,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希望。
“咚。”
最后一头地枭的残躯沉重倒地。
茳十方踏过血泊,停在栅栏前。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随她一同迫近,让栅栏内的人群本能地瑟缩后退。
“谁把你们弄进来的?”她声音不高,却冷得刺骨,“从哪儿来?”
一片死寂。
只有压抑的抽气与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
许久,角落里一个腹部隆起的年轻女子,极轻地动了动。她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抬起空洞的眼睛,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发出蚊蚋般的气音:
“我……我们是……”
角落那个斯文男人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干涩破碎,像枯叶摩擦。
“是被最亲的爱人……亲手送下来的。”
他抬起头,脸上还戴着半边碎裂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一片死灰。
“哄着,骗着,说带我们去好地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就到了这儿。这些怪物守着,我们就像……就像配种的牲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腹部隆起的女子,声音更轻,却像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朵:
“只需要活着。只需要……‘播种’。”
“提供——子嗣。”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众人麻木的神经。
有人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耸动;有人死死盯着地面,指甲抠进掌心渗出血丝;那几个孕妇更是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眼神空洞得像早已碎了。
茳十方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隆起的肚子。
“所以,”她的声音在这片压抑的啜泣与死寂中,清晰得不带任何情绪,“她们怀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挑选一个足够准确的词。
“是什么?”
“是人类的孩子,但……”
那斯文男人的声音哽住了,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们不知道……分不清……是谁的……”
他说不下去了,把脸深深埋进手掌。
栅栏内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抽泣,和某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耻辱,在空气中弥漫。
茳十方静立着,目光从那些隆起的腹部,缓缓移向头顶那七条幽深的甬道。
她握着刀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刃尖上,一滴尚未凝固的暗红血珠,缓缓滑落,滴入脚下粘稠的血泊中。
……
发之前还得先检测一下,有没有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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