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形地枭?”茳十方继续问,声音听不出起伏。
“我们……是被好几批人送下来的。”有人小声回答。
那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声音仍带着颤,却清晰了些:“头顶七条道……送我们下来的,有六拨不一样的人。”
六拨。
茳十方心中微动。剩下的第七波,应该就是林喜柔等人。
他们饲养“血囊”的方式与林喜柔不同。林喜柔选择潜伏在人间,以亲密关系为幌子,在猎物身边缓慢喂养。而这里——
她的目光扫过栅栏内那些神情麻木、腹部隆起的男女。
是更直接、更野蛮的集中“繁殖”与圈养。
茳十方站在栅栏外,周身血气未散。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苍白的脸,扫过那些或麻木、或惊恐、或空洞的眼睛,最后缓缓开口:
“你们……”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却又毫无温情。
“想死,还是想活?”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进死水,激起一片战栗的涟漪。
栅栏内的人们僵住了。
有人茫然地睁大眼,似乎没听懂这个选择;有人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发抖;那几个孕妇下意识地护住腹部,指甲掐进粗布衣服里。
想死?!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狱里,死亡或许曾是奢望。
想活?这样的“活着”,又算什么?
漫长的死寂中,只有血珠从刀尖滴落的轻响。
嗒。
嗒。
终于,那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喉结滚动,从干裂的唇间挤出一个字:
“……活。”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仿佛一颗火星,溅入窒息的黑暗。
“活着……”
“我想活……”
“带我走……求你……”
低语与呜咽声陆续响起,微弱却执拗,如同冻土下挣扎的草芽。
然而,一个抱着肚子的年轻孕妇忽然抬起头。
她脸上泪痕斑驳,眼神却直勾勾地钉在茳十方脸上,一字一顿:
“杀了我。”
手指几乎要掐进腹部的皮肉里。
紧接着,其他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也抬起了脸,声音嘶哑而一致:
“死吧。”
“杀了我们。”
“我们在上面……早就没有亲人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栅栏内最后一点虚假的慰藉。
那些刚刚还低声说着“想活”的男人们,纷纷垂下头,脖颈像是不堪重负般弯折下去。
他们盯着自己污秽的手,或是地面上干涸的、不知是谁留下的暗渍,脸上火辣辣的,烧灼般的羞愧漫上来,淹没了喉咙里残存的呜咽。
他们或许还有家人、有念想、有未曾斩断的绳索系着人间。而这些女子……她们被送下来时,与“上面”的一切联系便已被精心剪断。
她们的“社会性死亡”,远比肉体更早完成。
茳十方的目光在那几个求死的孕妇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些陷入死寂般羞愧的男人。
她没说什么,只是手腕一翻,蛇形刀划出一道冷光,精准斩在栅栏最脆弱的连接处。
“咔嚓。”
骨骼与金属拧成的栅栏,应声裂开一道缺口。
“想活的,”她侧身让开那道裂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自己出来。”
“想死的,”她看向那几个孕妇,“留在里面。”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
“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