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南安时,已是晚上。檐下悬着的两盏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晃动,洒下一地暖黄的光晕。
还未进门,里面的声音已清晰传来——
李寒衣“你那位好兄弟,虽不是这世上最恶之人,但一定是这世上最讨人嫌之人。”
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李寒衣“脸皮之厚,世所罕见,千古绝唱。”
沈桃枝脚步一顿,下意识就侧头看向身侧的苏昌河。月光下,他正巧也垂眸看她,两人目光相触,他竟对她眨了眨眼,唇角勾起那抹她再熟悉不过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无赖的笑。
仿佛在说:听听,骂我呢。
沈桃枝没忍住,唇角也弯起一点弧度,原本因那刻薄评价而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还悄悄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
沈桃枝“她说你讨人嫌。”
苏昌河“听到了。”
苏昌河反手握住她作乱的手指,捏在掌心,牵着她往里走,
苏昌河“我讨不讨人嫌,某人不是最清楚?”
他这话压低声音,带着只有两人懂的亲昵。沈桃枝耳根一热,挣了挣没挣开,也就由他牵着,心里那点因陌生评价而起的不适,倒是散了大半。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推门而入。
院中石桌旁坐着三人。背对着他们的是一身白衣的李寒衣,她身侧是端着茶杯、神色有些无奈的谢宣,而正对着院门的,正是苏暮雨。
苏暮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他的目光先落在苏昌河身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移向沈桃枝。
当看到她安安静静跟在苏昌河身侧,完好无损,甚至气色比离开时更红润几分时,他眼底掠过一丝柔和,嘴角轻轻上扬,对她微微颔首,眼底是无声的问候与确认——一路可好?
沈桃枝看懂了他的眼神,对他展颜一笑,用力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说了句:都好。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苏昌河眼里,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懒洋洋开口打断了他们的“眉来眼去”:
苏昌河“堂堂雪月剑仙竟然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更糟糕的是,另一个说我坏话的人,好像也在这啊。”
他说话时,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宣。
李寒衣闻声转身。
月色下,她一身蓝白色看着清冷,看到苏昌河的瞬间,那双眼眸中寒意骤盛。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她身形一闪,长剑已出鞘。
剑光如雪,直刺苏昌河面门。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
苏昌河甚至没松开牵着沈桃枝的手,只是将她往自己身后轻轻一带,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沈桃枝也乖巧地顺着他的力道躲到他身后,甚至还有闲心探头看了一眼那凛冽的剑光,小声嘀咕:
沈桃枝“好凶啊……”
她这声嘀咕很轻,却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微妙地一滞。
苏暮雨几乎在李寒衣出手的同时已起身,此刻正站在石桌旁,目光沉静地锁定了李寒衣的每一个动作。
见苏昌河轻易挡下,且将沈桃枝护得周全,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被护得严实、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沈桃枝,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动。
沈桃枝接收到他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又往苏昌河背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李寒衣“再次相见,要叫你一声大家长了。”
李寒衣收剑,声音依旧冰冷。
苏昌河寸指剑在指尖转了个花,笑容未变:
苏昌河“雪月剑仙客气了,叫我小昌河也行,亲切。”
李寒衣眼中寒意更甚:
李寒衣“你欺骗了我,我决定要在这里杀了你。我本就不喜欢长风的决定,暗河这样的组织,根本不用存在于江湖之上。”
沈桃枝站在苏昌河身后,听到这话,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清澈的眼眸望向李寒衣,声音带着真实的困惑:
沈桃枝“可是,暗河如果不存在,那暗河之人又该去哪里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