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场 远渡重洋

第十章 远渡重洋

飞机穿过云层的瞬间，机身轻微颠簸了一下。

陆景阑攥着舷窗边的扶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消毒水瓶——塑料瓶身被体温焐得温热，瓶壁上还留着云舒然递给他时，指尖蹭过的微弱触感。

他侧头看向窗外，原本厚重的云层此刻铺在脚下，像翻涌的棉絮，把地面的城市彻底藏进了白色里。

昨天收拾行李时，他把这瓶消毒水和创可贴反复确认了三遍，最后塞进了贴胸的内袋——那里离心脏最近，仿佛能把巷口那个下午的温度，一直揣在怀里。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低响，陆景阑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云舒然的样子：她举着物理笔记挡在他身前时，眼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递淤青膏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腹，又飞快缩回去；就连说“注意安全”时，声音里都带着点没藏好的担忧。

他想起母亲曾经在电话里说的话，“到了国外好好精进专业，以后就能有更多选择”，可此刻心里却堵着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不是对陌生国度的惶恐，而是对这座城市的不舍。

他还没来得及跟云舒然说声“谢谢”，没来得及告诉她，那天雨天在图书馆楼下，其实他看见她帮迷路的小孩找家长；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喜欢喝学校门口奶茶店的哪款饮品。

陆景阑把消毒水从口袋里拿出来，对着舷窗的光看了看——透明的液体里没有一点杂质，像云舒然的眼睛。

他轻轻拧开瓶盖，凑近鼻尖闻了闻，刺鼻的味道里，居然掺了点回忆的甜。

他快速盖好盖子，重新塞回内袋，手心贴在口袋上，像是在守护一个秘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等他把专业学扎实，等他有能力站稳脚跟，一定要回来，找到那个穿校服裙、眼睛很亮的姑娘，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讲给她听。

而此刻的国内，云舒然正坐在书桌前，对着摊开的物理竞赛题皱眉。

台灯的光落在习题集上，把最后一道力学题的受力分析图照得格外清晰，可她画了三遍，还是没找到解题思路。

桌角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闺蜜发来的消息：“明天竞赛集训要测模拟题，记得带演算纸。”

云舒然回了个“收到”，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拿起笔。

窗外的夏风从纱窗缝里钻进来，带着茉莉花的香气，拂过桌角的日历——七月的最后一页，被铅笔圈住了“竞赛报名截止日”。

云舒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起昨天整理书包时，翻到的那管淤青膏，随手把它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巷尾的相遇，那个眼角带淤青的少年，就像夏日里一闪而过的小插曲，被密密麻麻的习题、即将到来的竞赛和对未来的期待，渐渐覆盖。

她不知道，在遥远的万米高空上，有个少年正揣着她给的消毒水，把关于她的记忆，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时光里，等着来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