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云舒然的志愿单
云舒然把填好的志愿单平铺在书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A大中文系”那行黑色字迹,纸面被指尖蹭得微微发皱,连钢笔字的边缘都晕开了一丝浅淡的墨痕。窗外的蝉鸣透过纱窗飘进来,带着六月末的燥热,把书桌一角那盆栀子花的叶片都晒得蔫了几分,唯有顶端的花苞还倔强地挺着,裹着一层浅浅的白。
书桌上还放着刚拆封的毕业纪念册,淡蓝色的封面上印着“栀子花开的夏天”六个字,是班长特意找书法老师写的。她随手翻开,照片里的同学们穿着蓝白校服,挤在操场的香樟树下,有人比着剪刀手,有人笑着露出虎牙,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灿烂得晃眼。翻到中间某一页时,她的目光突然顿住——那是她和陆景阑的合影,背景是巷尾的栀子花丛,雪白的花瓣落在她的发梢,也落在他的肩头,他当时正低头听她说话,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眼神温柔得像午后的阳光。
云舒然的指尖轻轻落在照片上陆景阑的脸旁,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失落。高考结束那天,她原本想约陆景阑一起去吃巷口的冰淇淋,还想告诉他,自己其实偷偷在他包扎伤口的纱布上写了“舒”字。可那天去他家楼下时,却看到他家里搬空了,邻居说他跟着父母去了纽约,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后来从同学口中零星听到消息,说他去纽约读商科,具体在哪所学校、以后会不会回来,却没人说得清。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纪念册合上,压在志愿单的一角,像是想把这份带着遗憾的回忆暂时藏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端着一杯凉白开走进来,杯壁上凝着水珠,放在她手边时,还带着一丝凉意。“想好了?真不考虑师范专业?”母亲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志愿单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你从小就喜欢看书,写的文章也好看,中文系是好,可以后就业面窄,师范多稳定啊。”
云舒然拿起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让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妈,我想读中文系。我喜欢写东西,想把巷尾的栀子花、夏天的蝉鸣,还有那些藏在心里的故事,都写下来。说不定以后,还能让某个远方的人看到,知道这里有他牵挂的回忆。”
母亲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又有些心疼。这个从小就文静的女儿,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却在喜欢的事情上格外执着。她伸手摸了摸云舒然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滑过指尖,像小时候一样:“好,妈妈支持你,不过要是以后觉得难,别硬撑,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志愿单提交的那天,云舒然特意绕路去了趟学校附近的文具店。店里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笔记本,她在最里面的货架前站了很久,终于挑了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淡绿色的,上面印着细小的栀子花纹,和她以前送给陆景阑的那本笔记本很像——当时她没好意思告诉他,那本笔记本其实是她特意挑的,想让他每次写字时,都能想起巷尾的栀子花。回家的路上,她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珍贵的宝贝,怀里的温度慢慢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想起以前和陆景阑一起在巷尾看书的日子。
回到家,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用钢笔在第一页写下一行字:“云舒然,慢慢来,把每一个夏天都写进故事里,等那个想看故事的人回来。”字迹娟秀,带着少女特有的认真,墨水在纸上慢慢晕开,像是为她未来的路,也为那段没说出口的牵挂,落下了第一个坚定的印记。写完后,她把笔记本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和那本毕业纪念册放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把回忆和期待都好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