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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之下

失控狩猎游戏

江震岳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冻结一切的绝对零度指令,瞬间抽空了宴会厅内所有虚伪的热度。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停滞不前。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白玉晴。”

  这三个字,如同三颗精准射出的子弹,击碎了“晴崽”赖以维系的最后屏障。

  我能感觉到身旁江晚渡的身体猛地一僵,握住我的那只手先是瞬间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随即,那紧握的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僵硬的触碰。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我。那双总是盛满玩味、慵懒或怒意的深邃眼眸,此刻被一种极致的错愕、难以置信,以及被愚弄后迅速燃起的暴怒风暴所取代。他的脸色在璀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白、玉、晴?”他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儿。

  全场的目光,从最初的惊讶、好奇,瞬间转变为震惊、审视,以及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兴奋。那位先前发难的姑妈,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快意的、讥诮的弧度。

  我成了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存在。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速度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揭穿而失控。早在踏入这扇门之前,我就预想过无数种可能,这只是其中最糟糕,却也并非全无准备的一种。江震岳能查到这一步,说明他动用的能量远超预期,或许,从我出现在“迷魅”,或者说,从江晚渡将目光投向我那一刻起,江家这部庞大的情报机器就已经开始运转。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应江震岳那锐利如鹰隼的逼视,也没有去看身旁江晚渡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而是缓缓地、用一种与“晴崽”的怯懦柔弱截然不同的从容,抬起了另一只自由的手。

  指尖,优雅地探向耳后。

  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呼吸骤然加重的江晚渡。

  我解开了那个小小的、维系着最后一层伪装的暗扣。

  那层薄如蝉翼的黑色面纱,失去了束缚,顺着脸颊的轮廓,悄无声息地滑落,最终飘然坠地,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

  没有惊呼,只有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月光下曾惊鸿一瞥的容颜,此刻在宴会厅辉煌的灯火下,彻底暴露无遗。没有了光影的暧昧与遮掩,这张脸的美更具冲击力,也更显疏离。肌肤如玉,五官精致得毫无瑕疵,那双琉璃色的眼瞳在明亮光线下,折射出冷静而通透的光芒,眼尾那颗泪痣,不再是楚楚可怜的点缀,而是平添了几分冷艳与疏离。这张脸,属于京城白家那位被保护得极好、鲜少露面的小少爷——白玉晴。

  “江老先生,晚归先生,”我开口,声音清冽,不再有丝毫“晴崽”的软糯,带着属于白家继承人的从容与距离感,“以及,各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玉晴。”

  我的目光平静地迎向主位上的江震岳,无视了周围那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探究与震惊。

  江晚渡猛地甩开了我的手,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或者可怕的东西。他向后踉跄了半步,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情绪剧烈翻涌,从最初的震惊暴怒,逐渐沉淀为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意识到的、被愚弄的痛楚。

  “好……很好……”他低笑起来,笑声沙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疯狂,“白玉晴……白家的小少爷……呵,呵呵……我江晚渡真是瞎了眼!”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暴起,“把我当猴耍……很有趣是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很有成就感?!你们白家,就是这么教你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指控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羞辱。若真是寻常世家子弟,此刻恐怕早已无地自容。

  但我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愧疚,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渡哥哥,”我依旧用了这个称呼,语气却已天差地别,“从一开始,主动靠近、发出邀请的,似乎一直是你。”

  这句话像是一把精准的匕首,刺中了江晚渡的痛处。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是啊,是他从舞池里将人唤来,是他强行将人留在身边,是他一次次地试探、靠近、宣告主权……他所有的狩猎行为,在真相揭开的此刻,都成了对方眼中一场早已洞悉的、可笑的表演。

  “你……!”江晚渡气结,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他猛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我的衣领,或者给我一记耳光。

  “晚渡!”江震岳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及时制止了他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失态。

  江晚渡的手臂僵在半空,手指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江晚归此时终于放下了他一直把玩的茶杯,缓缓站起身。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讥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算计的凝重。“白小少爷,”他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如此大费周章,以这种方式接近我弟弟,不知白家……意欲何为?是想看我江家的笑话,还是……另有所图?”他将问题拔高到了家族层面,意图将我个人行为与白家绑定,施加更大的压力。

  我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晚归先生多虑了。此事与白家无关,纯粹是我个人……一时兴起的游戏而已。”

  “游戏?”江晚渡的声音像是淬了毒,“你把这一切……当成游戏?!”

  “不然呢?”我反问他,眼神坦然,“江二公子风流薄幸之名京城皆知,视感情为狩猎游戏,从未失手。我不过是……一时好奇,想看看这位顶级猎手,在面对一个看似合乎胃口、实则暗藏玄机的‘猎物’时,会是如何反应。”我的目光扫过他因愤怒而扭曲的俊脸,语气轻描淡写,“事实证明,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四个字,彻底点燃了江晚渡最后的理智防线。

  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碗碟震颤。“白玉晴!我要杀了你!!!”

  他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周围的保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气氛剑拔弩张。

  “够了!”江震岳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瞬间镇住了场面。他深邃的目光在我和江晚渡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我身上。“白小少爷,无论你这是个人行为,还是白家的意思,今晚这场闹剧,都该结束了。”他语气冰冷,“江家不欢迎心怀叵测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我微微颔首,姿态依旧容:“打扰了,江老先生。”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几乎要化身修罗的江晚渡。我弯腰,拾起地上那方面纱,轻轻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挺直脊背,步履平稳地朝着宴会厅大门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像是行走在云端。我能感受到身后那道几乎要将我背影烧穿的、混合着滔天怒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剧烈情绪的视线。

  就在我即将踏出宴会厅大门的瞬间,江晚渡那压抑到极致、仿佛带着血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绝望的困兽发出的嘶吼:

  “白玉晴!你给我站住!!”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但其下翻涌的黑暗却让人不寒而栗,“这场游戏……是你先开始的!但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最偏执的宣告,重重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我没有回应,只是略微侧首,用眼角的余光,最后瞥了一眼那个站在光影交错处、浑身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男人。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抬步,彻底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属于江家的世界。

  身后,似乎传来了杯盘碎裂的巨响,以及江晚渡那再也无法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在脸上,驱散了宴会厅内那令人作呕的檀香与欲望混合的气息。江家祖宅外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却无法缓解心头的沉重。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车门打开,是“影”安排的接应。

  我坐进车内,隔绝了外界的窥探。直到此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丝疲惫感悄然蔓延开来。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触碰到光滑的皮肤,那里再也没有了面纱的遮蔽。

  “影”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少爷,情况如何?江家的防御系统在您出来前有三秒异常波动,疑似最高权限指令介入。」

  “身份暴露了。”我言简意赅,“江震岳亲自点破。启动应急方案,切断所有与‘晴崽’相关的明面线索,确保白家那边不受波及。”

  「明白。已启动‘涅槃’协议。另外,江晚渡的人正在调动,动向不明,情绪极不稳定,需高度戒备。」

  江晚渡……

  脑海中浮现出他最后那双几乎要滴血的眼睛,那里面不仅有被欺骗的暴怒,还有一种更深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碎后的疯狂与执拗。他那句“由我说了算”,绝不仅仅是失败者的狠话。

  我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回到那间作为“晴崽”巢穴的公寓,这里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色彩。我迅速换下那身江晚渡挑选的西装,摘下那条蓝钻手链,将它们随意丢在一边,如同丢弃一段即将过去的剧情。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我看着里面那张属于白玉晴的脸。精致,冷漠,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为了一个任性的赌局,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值得吗?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值得。因为看到了他面具下的裂痕,看到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玩世不恭背后,隐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痛苦与脆弱。虽然,揭开这裂痕的方式,如此惨烈。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铃,再次突兀地响了起来。

  急促,连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疯狂意味。

  我的心猛地一紧。这个时间……会是谁?江晚渡?他怎么可能这么快?还是……江晚归?

  走到门后,透过猫眼望去。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江晚渡。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凌乱,西装外套不知所踪,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上面似乎还有一抹不正常的红痕(可能是刚才砸桌子时溅到的酒渍?)。他脸上没有了惯有的慵懒或戏谑,只有一片骇人的阴鸷与猩红。他一只手撑着门框,微微喘息着,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像是从一场暴风雨中直接冲杀而来,周身都散发着毁灭一切的危险气息。

  我没有开门。

  “白玉晴!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他用力捶打着房门,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厚重的门板在他的锤击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砸穿。

  “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啊?!”他低吼着,“玩弄我……欺骗我……然后就想一走了之?!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被抛弃般的绝望和不解。

  我靠在门板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传来的、他那剧烈而不稳定的情绪波动。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炽热,危险,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江晚渡,”我隔着门板,声音平静地开口,“闹够了就回去。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门外捶打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他才用一种异常低沉、仿佛压抑着无数情绪的声音说道:“没什么好说的?白玉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从‘迷魅’开始,一切都是假的?你的害怕,你的依赖,你叫我‘渡哥哥’的样子……全都是演给我看的戏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的、祈求确认的颤音。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是啊,那些瞬间,那些看似真实的反应,有多少是演技,有多少是……在特定情境下,连我自己都难以分辨的、微妙的本能反应?

  “是。”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犹豫,“全都是假的。”

  门外再次陷入死寂。

  然后,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的笑声。

  “好……好……真好……”他喃喃着,声音飘忽,“白玉晴,你够狠。”

  接着,是身体滑落的声音。他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靠着门板,坐倒在了地上。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江家二少爷,像一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大型犬,蜷缩在我的门外,被无尽的愤怒、羞辱和……或许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绪所淹没。

  我们没有再说话。

  隔着一扇冰冷的门板,两个人,一个在门内冷静地评估着风险与后续,一个在门外被混乱的激情所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他有些沙哑的、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白玉晴,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件事,没完。”

  说完,我听到他挣扎着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慢慢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尽头,我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我知道,他这句话,不是威胁,是宣战。

  一场由我任性开启,却注定无法轻易收场的、危险而缠绵的战争,就此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而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关于白家小少爷神秘现身江家家宴、与江二少关系匪浅的流言,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某个特定的圈子里,悄然蔓延开来。更多的目光,开始投向了我,以及我身后的白家。

  棋盘已被打乱,新的棋局,正在暗处悄然布子。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猛地窜入夜色,消失不见。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锁骨下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月光下,他灼热呼吸喷洒带来的、令人战栗的痒意。

  “江晚渡……”我对着窗外沉沉的夜幕,无声低语,“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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